林正終究還是沒有擰的過林清。

  他沒有女兒不知道和林清該怎麽相處，林清又剛遭遇家裏那麽大的變故，林正的語氣不敢太重，再遇上林清異常堅定的態度，最後敗下陣來，隻能讓她以男子的身份長大。

  林正想的是林清大概隻是一時興起，等她知道身為男子的艱難時便會來找自己，但是這一等，便是十年。

  轉眼間，林清已經長到了十六歲，一直以男裝示人，漸漸的融入了京城裏麵的圈子。

  ……

  今日是會試放榜的日子，林家的小廝爭著搶著跑了出去，落後一步的人就隻能待在林家，繼續幹著每天應該幹的活計。

  小武便是跑出去那堆人中的一個，他自小腿腳就比別人靈敏，身子也是瘦瘦小小的，很輕易的就擠了出去。

  今日會試放榜，可是個大日子。

  林家的兩位公子都是這次考試，雖然有一位不甚重要，但是林靜大公子要是中了榜，那第一個把消息帶去的人肯定會得到夫人一大堆的賞賜！

  放榜的告示牆在官府的牆側，不用想進知道今日會有多少人往那裏趕，因為前一夜官府附近不讓留人，所以要看榜的人都要一大早上往官府趕。

  小武一出了林家大門，就朝著官府的方向跑。

  好在官府在城北，離林家也不是很遠。

  等小武趕到告示牆附近時，榜單正好被貼了出來，周圍已經圍了一圈子的人。

  小武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一陣頭大。

  憑借自己瘦小的身形，左躲右躲，硬是擠在一個兩人空出來的小縫隙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誒呦——嘶——”

  饒是他身形瘦小，也差點被擠扁。

  “擠什麽擠啊！”

  “誒你別擠我！”

  “別擠！別擠！”

  不止是小武一人，告示牆前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不滿的抱怨聲都響了起來，嘴裏說著‘別擠’，身體卻是很誠實的一個勁兒的向前。

  牆前第一排的人們也得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處境，唯恐一不留神就被人擠到後麵還得從頭開始。

  小武惦記著賞銀，竟真的從層層人牆中擠到了前麵。

  他不識字，來之前特意記下了大公子名字的樣子，隻能憑著自小的小機靈一個一個的去對名字。

  他對自家公子有自信，自然是從榜單的第一名開始看起。

  一個接著一個……

  到最後，小武的眼睛都看酸了，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名字。

  他不信邪的翻來覆去找了好幾遍，估摸著或許是自己把大公子的名字記錯了，撓了撓頭特別著急，眼珠子四下慌亂的不知道往哪裏看，正好掃過一個看上去格外斯文的人。

  小武湊到那人身旁，斟酌著開口，“公子也是來看榜的？”

  那人視線奇怪的掃了小武一眼，“當然。”

  在這裏不是來看榜的還能來幹什麽？這小廝問的也實屬好笑。

  “公子能不能幫我看一眼，我不識字。”小武說到後來自己也覺得有些小尷尬，幹笑兩聲補充道，“我家公子可厲害了，一定能高中！”

  小武問的那人也是考生，他方才已經找到了自己名字，是第八十七名，幫這小廝看上一眼倒也沒什麽，萬一真如他所說，那自己也算是結個善緣。

  “你家公子叫什麽？”

  “林靜！”

  小武笑嘻嘻的回著那人的話，還好旁邊有個識字的，要不然等自己回去晚了也撈不著什麽。

  第八十七名從上到下仔細的看了一圈，看到最後已經是沒有耐心，瞥著小武，不耐煩的開口，“這榜上根本沒有你家公子的名字。”

  “你胡說！”

  小武急了，漲紅著臉大聲的嚷嚷著，“怎麽可能沒有！我家公子那麽厲害！”

  “一定是你看錯了！”

  小武這幾句話喊出來，第八十七名還沒開始發火，周圍的人先是嘲諷了幾句。

  “沒考中就是沒考中，喊什麽喊。”

  “就是，沒有那個實力還說什麽高中的大話，笑死了。”

  “誒！你看完了就退出去，給我們讓個道！”

  小武猛地回頭，昂著頭氣得脖子都變得潮紅，“我家公子不可能考不中！我家公子可是國子學的學生！”

  小武這句話說出來，嘲諷的人倒是少了不少。

  畢竟，國子學可不好進。

  原本打算發火的第八十七名也默默把火氣咽了下去。

  對上小武仿佛噴火的雙眼，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麵上還是得強笑著。

  “這……或許是我看錯了，也可能是你說錯了你家公子的名字，我看榜上確實沒有林靜，不過倒是有一個林清，這兩個字寫著也差不多，可是你記錯了？林清這名字是高中，可是第四名呢！”

  會試第四名，那離殿試一甲也差不了多少了，萬一殿試發揮好，說不定還能考中狀元呢！

  第八十七名這麽想著，還真覺得小武可能是記錯了名字，畢竟隻是一個不識字的小廝，沒說清楚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然而小武的臉色卻突然僵住，沉默半晌，不信邪的問了好幾個人，榜單被上上下下看了很多遍，就是沒有林靜的名字。

  不止是這樣，所有人口中，林清都是會試第四名。

  小武心裏也大概明白了什麽，垂著腦袋從人群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站在後麵，望著還沒看到榜單在拚命往前擠的那些人心裏一陣複雜。

  本來是想著看完榜單快些回到府裏傳喜訊，這下子，中倒是中了，可是不是自己希望的那個。

  還賞銀呢，回去什麽都撈不著反而是好的。

  小武再不願意回去，也得默默的往回走，不過這一次的速度明顯比他來時慢上了不止一點。

  他從小就跟著大公子這邊，不管是賞銀還是私心上，都是希望大公子考中貢士。

  唉，怎麽會這樣呢，大公子去的可是國子學。

  小武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往回走，路上踢著腳邊的小石頭泄憤。

  今天真是，白跑一趟，還不如早上沒擠出來在府裏幹活了呢！

  小武的背影看上去很是沮喪，不過放榜的日子，本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在一堆人中，也沒有誰注意到一個小廝的傷心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