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小心的靠近池塘那個方向，眼睛掃視著四周，確定沒人了，腳步才正常起來。

  她屏住呼吸，快速的靠近。

  剛才隻是在上麵看了一眼，現在她順著池塘邊的路，往下麵走。

  賈家的這個池塘不是和地麵齊平的，它整體下沉，周圍坐落著假山，看上去不像是人工修建更像自然形成的一般。

  也正是因為這點，林清想走到池塘最邊上，就要往下走一段不長的路。

  她一邊留意著身後的動靜一邊往下走，在這裏如果被人推了一下，就會直接跌入池塘裏麵，十分危險。

  靠近池塘邊緣的地方有些陡峭，並且周圍還有一些植物，踩上去有點滑。

  林清越發小心，在即將站到最邊緣的時候，她猛的回頭！

  身後除了細微的風聲和飄動的樹葉，再無他物。

  林清對著後麵沉默的看了一刻鍾，轉過身開始查看池塘中的渾水。

  手伸進水中，輕輕沾了一下，放在鼻間嗅著。

  自從重生之後，林清就發現她的嗅覺比起前世要靈敏了一些。

  這池塘中除了人死後屍體爛掉的腐醜，還夾雜著一股爛泥的臭味。

  賈家這池塘即使再仿自然式，也不會有這麽濃重的臭泥味，這種味道多是一些自然而成的湖間，種植一些水生花草，無人打理，花葉腐爛又經曆數年的荒廢才有的味道。

  池塘上麵的荷葉也比她剛才看時多了一些。

  林清心裏有了一個猜測，她把一隻手伸入水中，朝著自己的方向攪動著池水，水麵起了波紋，水流朝著林清這邊不斷循環。

  漸漸地，那些離林清不遠的荷葉也都移動了過來。

  果然如她所想，這些荷葉都是人為放置，池塘裏的渾水腥臭無比，根本養不活荷花。

  荷葉有新有舊，那些新的荷葉應該就是剛才那道身影鬼鬼祟祟放入池塘裏麵的東西。

  想知道的都已清楚，林清隨手在荷葉朝上的那麵抹了抹手上的髒水，轉身重新往西院的方向走。

  明日就是遠真大師超度的日子，她得好好想想，該怎麽讓池底這具屍體重見天日。

  溫澈的書房隻記載了這件事，詳細的事項並沒有記錄，屍體在池塘的哪個位置，她並不知道。

  ……

  林清走到西院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婦人，她眼中無神，麵容清秀卻又憔悴衰老，正被賈聰硬拽著往外麵拖著她走。

  林清路過稍微多看了幾眼，正好和那女人的視線對上，那雙眼睛好像蒙了一層霧，灰暗無光，眼白滿是血絲，望著林清這個方向，又不是在看林清。

  賈聰也看到了這個和遠真大師有些淵源的小少年，微微點頭，拉著婦人繼續往外走。

  林清直接去到勿聽他們禮佛的那個房間，把他叫了出來。

  “剛才那個人是賈聰的妻子吧？”

  痛失愛女，讓人一夜間蒼老，這也是為什麽賈聰和其夫人都是麵容俊秀之人，年紀也並不大但是兩人身上卻都一致的帶著一種遲暮之意。

  “是，他們過來和師父商議明日超度之事。”

  賈聰的夫人並沒有像想象的一樣排斥吵鬧，這讓他們順利了許多。

  林清點了點頭，望了一眼勿聽身後，壓低音量。

  “你最煩哪個師兄？”

  啊？

  林清突然一個與剛才所說無關的話題讓勿聽懵了一瞬，他淡然的抬頭，反應過來之後，耳尖開始泛紅。

  “施主不可出此言，勿聽與眾師兄視為同門，不能……”

  “之前在船上讓你洗衣服的那個？”林清直接打斷勿聽的話。

  “不是，我不討厭勿忘師兄……”

  小和尚整個耳朵都紅了起來，急急忙忙的解釋，還得壓著聲音唯恐被正在禮佛的眾師兄聽見。

  “知道了，原來他叫勿忘。”林清若有所思的點頭，“你繼續去禮佛吧。”

  勿聽：“……”

  小和尚站在原地，腳步向前邁了一步，懸在空中，最終還是默默縮了回去。低著頭垂眸，並沒有追上去。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等它不那麽熱了，才返回房間。

  ＃

  第二天因為要行法事，眾人沒有像往常一樣禮佛參拜，勿聽去取來了早飯，和林清相對而坐。

  因為賈聰提前說了今日早間有事，所以眾人都在不緊不慢的等他回來。

  林清吃過了早飯，不想過多的浪費時間，直接叫上勿聽勿忘兩人一起去‘散步消食’。

  除了勿聽知道林清的來曆，其餘弟子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少年都不太了解，不過在兩日前遠真師父說了林清是他友人之子後，眾人對林清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所以勿忘在聽到林清要帶他一同散步的時候，相當痛快的就答應了。

  甚至他把勿聽擠在一旁，緊跟著林清的腳步，他個子高，便一直微彎著腰遷就著林清。

  勿聽：“……”

  他大概知道師兄為什麽這麽熱情，可是……師父根本不認識林清施主啊。

  勿聽有些糾結要不要告訴勿忘，正糾結著，身體又被勿忘擠了一下，落後了大半步。

  小和尚整理了一下僧衣，湧上嗓間的話又被他默默吞了下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臉側的軟肉有些鼓。

  這一路上差不多隻有勿忘一個人在說話，林清和勿聽都不是話多的人，林清一邊忍受著勿忘的廢話，一邊引著兩個人出了西院。

  “等等！”

  勿聽加快腳步，拽了一下林清的袖子，“師父一會兒便要行法事了，我們不宜離得太遠。”

  勿聽這麽多天甚少出西院，剛開始是避免和賈大人的夫人產生衝突，昨日他夫人過來，看上去也不是什麽刁難的人，但是勿聽還是覺得不要在此時生什麽事端才好。

  “遠真師父行法事和咱們有什麽關係，又不差這兩個人，你要是不願意你就回去。”

  勿忘皺眉，對著勿聽語氣格外不耐煩，滿臉的嫌棄，直接無視掉他轉臉就掛上討好的笑容，和林清繼續往外走。

  “我這師弟平時就是事多不討喜，施主若是不喜歡，大可過來和我同住。”

  林清沒吭聲，視線落在勿聽臉上。

  “放心，隻是去院子裏的池塘邊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