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在院子中沒有逗留太久，進了賈家家門之後，順著院中小路直接去了接待客人的西院。

  一路上除了他們行走在路上踩枯葉的聲音，再無它音，十分安靜。

  走到西院之後，賈聰給林清和小和尚指了他們所住的房間，帶著遠真大師兩人往更深處走。

  林清也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一路行來，院中的細節她看在眼中，不過還是有讓她感到奇怪的地方，剛才一直抓不住那個點，直到眾人分開，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時才意識到。

  賈家這麽大的院子，竟然沒有成群的下人。

  除了剛正門看門的那一個人，進來這麽久，就再不見其他下人。

  林清暗自思考，伸手拽了勿聽一下。

  “勿聽，大師要在這裏超度？”

  兩人同住這段日子，熟悉了不少，林清並不是話多的人，再加上師父曾說，他是此行的變故，所以勿聽並沒有打算瞞著他。

  腳步放緩，兩人變成了並肩。

  “當初你在船上說過，‘賈家有女，或失之’，師父此行就是為她超度。”

  林清神色不變，假裝有些困惑的樣子，“超度？那不是死人……我聽說賈家女隻是失蹤啊。”

  她當然知道那女孩已經死透，不過是誰讓大師過來超度的？

  “失蹤了五年，找了五年都杳無音訊，很大可能就是死了，師父就是受那女孩舅舅所托過來超度，希望她來世過得平安喜樂。”

  勿聽沒有說的是，賈瓔的舅舅蘇汝生是他師父的至交好友，師父也幫他多方打聽賈瓔的下落，找了這麽多年了都是沒有消息。

  而且賈瓔的命格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一團雲霧罩著，師父多次掐算結果卻是什麽都算不出來。

  不過就在前不久，師父隻是隨手算算，這一次她命格變得無比清晰，這個人已死。

  找了那麽多年，蘇家人心裏多少也有所準備，就有了此次順帶的超度之行。

  想到這裏，勿聽睜大眼睛仔細觀察了林清幾眼。

  他有什麽特別的麽？

  “你都知道些什麽？”

  這件事還會有變故？人死不能複生，那林清帶來的變故究竟是什麽？

  “我隻知道有人失蹤。”

  林清打了個哈欠，話語間帶著倦意，“好久不坐馬車突然坐了一路還真有些腰酸背痛。”

  在勿聽開口前，林清繼續道，“你那些師兄們也選好房間了吧？”

  聽到林清提及此事，勿聽眸光黯淡了些，帶著小小的愧疚。

  “抱歉。”

  林清抬腳往前麵走，神色淡淡的，走了幾步，還是回過頭。

  恰巧那處的燭燈是壞掉的，她身形仿佛要融在黑夜之中，聲音悠悠的傳來，融入了一絲縹緲。

  “忍讓，隻會讓欺負你變成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不想多管閑事，但終究還是忍不住。

  勿聽的心很幹淨，或許是小孩子的世界總是那麽單純吧。

  單純到她都看不下去那些人明裏暗裏的排擠。

  “走了，困。”

  勿聽還怔在原地被這句話所困擾，說話的人手一擺晃晃悠悠的就去睡覺了。

  勿聽：“……”

  算了，林清才五歲，他懂什麽。

  勿聽拍了拍自己的小光頭，他一定是在船上待傻了，別人隨便一句話，自己還真的想去認真思考了。

  ＃

  在賈家住的這兩日，其它人還是和在船上一樣，每日禮佛修行，大家深居簡出都沒怎麽踏出過西院。

  下人按時送飯，賈聰卻沒再出現過。

  林清白日無聊，和尚都去禮佛之時，她就會出去轉悠幾圈，遠真看見了也並未阻攔。

  她這幾日出去倒是有不少收獲。

  刑部侍郎到了玉城。

  這不是什麽秘密，城中大部分人都知道。

  這就有些奇怪了，刑部侍郎不在京城待著，跑到地方並且還弄得人盡皆知……

  此舉有什麽深意？

  林清對她小時候外界發生的事情所知甚少，那幾年的她處於驚慌之中，待在林家後宅，與外界近乎隔絕。

  像賈家這件事，還是後來在溫澈的書房所見。

  不過不管是哪方勢力有什麽目的，都與現在的自己無關。

  相反，她還能借助此事，為自己以後的路有所鋪墊。

  女孩的眼神落在遠處的池塘，眸光深不見底。

  這兩日她雖總出去，但是還從未在賈家細細的轉悠過，今日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更覺得院子中陰氣沉沉。

  比起夜晚，這一次所有的景象都清楚了許多。

  原來隻是他們從大門到西院的那一條路上，被人整理過，其它小路上麵的草叢雜亂極長，一看便知好久沒被打理過，已經長到了中間的路上，而那些樹木更是隨意生長，幹幹的，沒有一點美感。

  這比起無人居住之地的雜亂和荒涼，也沒有好上多少。

  還有院中那個池塘，晚上看的不真切以為隻是荷葉少些，這回靠近了便看到這池塘裏麵的水特別渾濁，還帶著一股雖淡但是又無法讓人忽略的臭味。

  林清伸手捂住口鼻，這樣的地方還能長出荷葉？

  本是想湊近仔細探查一番，現在因為這味道歇了這個心思，見過此地心中也算是有了些底，林清轉身往西院走。

  現在的難題是，怎麽不著痕跡的讓人發現。

  林清的身形又矮又瘦，她從池塘邊繞下來，在去往西院那條路上走著，有一處轉彎樹池裏麵的樹木將她的身形遮擋住了大半，再加上林清為了不暴露身份，平日所穿衣物多是深暗色調，從遠處掃過，很容易就略過她的身影。

  林清隻是保留著前世的警惕，走之前本能性的往回看了一眼，就看到一道身影，她手中抱著不知什麽東西，自深院中走來，那人鬼鬼祟祟的在院子中左右張望了一會，快速的靠近池塘，等她的身影再次出現，手中的東西也都消失。

  林清早在發現她的那一瞬間就躲進樹叢後，順著樹枝中間觀察，意外所見的這一幕，讓她又改變了想法。

  她原本以為五年的時間，能找到屍體已是萬幸，現在看來……

  賈瓔的死，有一些人知道更多事。

  林清思考片刻，邁出步子，打算重新回到池塘邊。

  她要去看看，那裏多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