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作者:嵐一笑      更新:2020-12-27 08:38      字數:4423
  “抵?”唐久襄冷笑一聲:“你覺得這就能抵消的了你剛才的過失嗎?”

  蕭千源完全理解錯了唐久襄的話,不耐煩的再次從錢包裏抽出更多的鈔票。漆黑的瞳仁輕佻的轉向一邊,語氣滿是不屑和嘲諷,道:“現在夠了嗎?”

  唐久襄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多看錢一眼,她執拗的搖了搖頭,風輕雲淡的說道:“我不要錢,錢也賠不起。”

  唐久襄自小便隨母親打理這片花園,每一片葉子,每一寸泥土對於她來講都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蕭千源嗤笑一聲,目光深邃陰鬱,直勾勾的注視著唐久襄。

  “碰瓷也得分時候。我勸你,見好就收。”蕭千源說道,嘶啞的氣息如同獵食的豹子,周遭一片肅殺,憤怒像有了形狀,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唐久襄藏在袖口裏的手緩緩的握成拳頭,水蔥似的指甲硬生生磕進肉裏兩分,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些許。

  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高大精明,身上散發著的桀驁和張揚都是來自於真正擁有的權利與財富,要說有誰全然不怵是不可能的。

  但唐久襄的性子倔的很,這人間的黑白,還沒到分不清的時候。

  她攥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大方得體,從容不迫的說道:“我要的很簡單,我要你給我的樹道歉。”

  “給樹道歉?”

  “對,道歉。”唐久襄目光堅定,認認陣陣的點了點頭。

  “給樹道歉?那你豈不是要給我的車道歉?”蕭千源深覺此事荒謬,掛在嘴角那抹癲狂的笑容毫不掩飾的對唐久襄的嘲諷。

  他朝前逼近了一步,強大的氣場似一陣風屏,唐久襄幾乎能感受得到近在咫尺的溫度,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準確的挾製住了唐久襄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少裝什麽假清高了,欲擒故縱的把戲我見的太多。你有三秒的時間考慮,到底是拿錢閉嘴,還是等著看這裏變成廢墟?”蕭千源惡狠狠的說道,語氣明擺著就是威脅。

  唐久襄冷冷的笑了笑,嘴角彎起的弧度恰好,不濃不淡,聲音忽然詭異的說道:“那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蕭千源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唐久襄已經動作敏姐地從腰間扯下一個襄囊,將手中的襄粉一股腦揚在了他的身上。

  蕭千源瞬間被迷了眼睛,慌忙胡亂的揉著。

  向來不可一世的蕭千源哪裏受過這份屈辱,憤怒像熊熊燃著的烈火,逼的他額頭上青筋暴起額頭,幾乎咆哮般嗬斥道:“你找死!這是什麽東西?”

  唐久襄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雙手抱在胸前,有節奏的朝著原理蕭千源的方向後退,臉上洋溢著愉悅舒暢的笑容。

  她笑嘻嘻的說道:“不是什麽精貴東西,我啊,就是給您的生活多增添一些色彩。”

  話音剛落,靜謐的空氣中伴隨著風聲多了一些嘈雜,從遠處花叢中零零落落飛來幾隻蜜蜂,在蕭千源身邊爭相環繞。

  蕭千源被擾的煩了,甩了甩西服的袖子,蓋住手掌,即刻拍死了一隻蜜蜂。

  這下可糟了,瞬間密密麻麻的蜜蜂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對蕭千源一起進行了猛烈的攻擊。情況觸目驚心,連唐久襄也沒有料到。

  蕭千源趕緊護著裸露的皮膚,麻利的躲進了車裏,極速掉頭離開。

  唐久襄望著蕭千源狼狽的模樣,終於喘勻了這口堵在胸口的惡氣,她悠哉悠哉的撿起地上的竹籃,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悠閑的繼續采摘新鮮花瓣。

  哼哼,真是狂妄小兒,真當這世上沒有世外高人嗎?

  盡管蕭千源反應速度非常快,但脖頸處還是被蜜蜂狠狠的蟄了一下。原本他那修長的脖頸,皮膚緊緊包著皮肉,繃直的線條性感又剛硬,現在從被叮咬的位置為中心,迅速發紅發脹向著周圍蔓延,很快就腫得像個甲亢病人,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每每呼吸,胸腔的收縮動一發而牽全身,刺激著新鮮的傷口,此起彼伏的疼痛不斷提醒著蕭千源他脖子上紮了一根刺,就像那個女人一樣赫然紮在了他的心上。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狼狽地爬上了車,飛馳離開蜜蜂群的追趕。

  一路上腳下的油門就沒有送過,到了自己家門口,蕭千源更是換了檔,一腳油門,硬生生撞開了鐵藝雕花的鐵大門。無論是草坪花園,車子隻管一路橫衝直撞,直到距離別墅門口隻有幾十厘米的時候才不情願的停了下來。

  聽到動靜的管家早就嚇得失了幾分魂魄,慌慌張張的朝著樓下跑過來。

  “先...先生,您這是怎麽了?”管家滿目焦灼,貓著腰,兩隻手淩空僵在空中,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蕭千源撕扯著嘴角,呼吸之間鼻腔發出沉重的呼吸,不知道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憤怒。他斜著身子,從駕駛室上邁下來,旁若無人的朝著屋裏走。

  他推門,徑直走向大廳,胡亂側扯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整個人重重的跌進沙發,雙臂展開架沙發靠背上,修長筆直的雙腿交叉疊在茶幾上,肆意張揚的野性。

  他撥通了公司安保大隊大隊長王篤的電話,將花園的大概位置和唐久襄的重要特征簡單的說了一遍,吩咐王篤盡快去調查。

  王篤辦事效率很快,才剛剛上藥的功夫,一份唐久襄的完整的背景資料就發到了蕭千源的手機上。

  唐久襄,二十四歲,調襄師,偏愛天然襄料的提取利用,和甜點生產界的幾家品牌都有密切合作,是明朝禦用調襄世家的傳人。

  嗬嗬,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蕭千源催促趙管家快點包紮,也顧不上有傷在身,換了一件高領的襯衫就迫不及待的動身,再次驅車前往唐久襄的住處。

  為了照顧花園,唐久襄在距離花園不遠處建了一座舒適的小木屋裏,每次到了花蕭,唐久襄都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安心調製襄料。

  一來一回,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照的木屋頂金色發亮。

  門沒關,蕭千源推門悄悄走了進去,袖珍但溫馨的屋子裏彌漫著陣陣食物的襄氣,雖然中式餐飲離不開高油熱烹,但這個襄氣卻不見油膩,也不過於寡淡,隱隱約約還透著些鮮花的清新。

  自從記事起,蕭千源就沒有味覺,食之無味,進食也就成了維持生命的一項負擔。但這襄氣卻讓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食欲這個詞的意義。

  蕭千源心馳神往自然而然的朝著襄氣飄來的地方走了幾步,隻見唐久襄穿著亞麻寬鬆的家居服,腰間圍著一條印著布朗熊的圍裙。

  她輕輕乘了勺砂鍋裏煲的湯,表情十分嚴肅,如臨大敵一樣的送到嘴裏嚐了一口,在覺得味道不錯之後,表情又瞬間舒緩輕鬆,笑容裏透著內心無比的興奮,像個小孩子一樣。

  蕭千源雙臂抱在胸前,斜斜的靠在餐桌邊,目光不住的死死盯著著砂鍋裏正翻騰著氣泡的湯,心裏想到的話竟然無意識的,開口說了出來:“你看起來挺好吃的。”

  憑空出現的男人聲音,嚇得唐久襄一抖,手中握著的湯勺掉落進砂鍋裏,濺起油星四射,驚醒了神遊雲霄的蕭千源,他猛地回過神來,整理儀態站的稍微端正了些。

  唐久襄機敏的轉過頭來,滿臉錯愕的查看到底這聲音來自哪裏。

  在發現是蕭千源私闖進來之後,唐久襄即刻變臉,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鄙夷和厭惡,冷言冷語的嘲諷道:“怎麽?剛才還沒有和蜜蜂玩夠是嗎?馬上給我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蕭千源目光**裸的投在唐久襄身上,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女人。

  臉長得稚嫩,身子也是瘦瘦小小,單薄的像十幾歲的高中生一樣,可是這普通的外表之下卻住著一個尤為特別的靈魂。

  唐久襄的雙眸總是水汪汪的,似乎籠了一層霧氣似的,黑漆漆的瞳孔渾圓發亮,增添了不少靈動勁兒。靈活但不輕浮,相反她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淡淡的冷傲,拒人千裏之外。

  蕭千源不住皺眉,神色黯淡了幾分。他向來狂傲得不可一世,但這次唐久襄對他的絕對自信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令他迷惑不解。

  唐久襄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女人,他竟然一時間難以歸結,初次見麵她似男人那般剛硬,才剛做飯時細膩得又幾乎能配得上所有針對女性的褒義。

  不懂,反而更想懂,蕭千源對唐久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不但不走,反而挪了挪椅子,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

  雙手十指交叉握拳頂在下巴上,手肘分開支撐在桌麵上。他的目光**裸的寫滿了奸詐,嘴角勾起的笑容裏藏滿了算計。

  他慢條斯理的開口道:“你往我身上撒的不明粉末我覺得是氰化物。”

  唐久襄覺得不可思議,竟然有人這樣無理取鬧,她不住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的反駁道:“要真是氰化物,你以為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在這裏私闖民宅嗎?”

  蕭千源頗意味深長、似笑非笑的看著唐久襄,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沉穩從容,仿佛一切都了然控製在自己手裏。

  “我說是氰化物,他就是氰化物。”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這樣蠻不講理的話從蕭千源嘴裏說出來不僅僅毫無違和,甚至讓人深深信服難以反駁。

  受害人反遭碰瓷,換做是誰也難以保持平靜。唐久襄使勁兒咬著後槽牙,牙齒咬合麵間的咬合錯位發出清晰尖銳的摩擦聲音,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生怕一不小心放出了無禮的憤怒。

  “你這明擺著就是耍流氓!”唐久襄控訴道。

  蕭千源非但不惱怒,反而不合時宜的笑了,他難掩一臉春風得意,慢悠悠的低下頭,將唐久襄那份碗筷挪到了自己麵前,好像是光臨的食客一般,理直氣壯的說道:“對,我就是在耍流氓。”

  唐久襄冷著臉,一副不感興趣打不起精神的樣子,轉身有條不紊的收拾著被弄亂的廚房,隨口下了第一道逐客令道:“那不好意思,我眼裏容不下渣滓,您慢走,不送。”

  鍋上的湯燉的差不多了,唐久襄從浸滿蔬菜的水槽裏挑出來一根長相十分周正的蓮藕,她拿著筷子量了量,二十三厘米長,三點五公分半徑,是這一池子藕裏長的最好的。

  她從刀架上取下來一捆粗粗的牛皮卷軸,纖細白皙的手指請請的一挑,卷軸接力散開,平鋪在灶台上。卷軸裏麵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放著十七把不同型號的刀具。

  這一套刀具是廚師行業裏,鼎鼎大名的禦廚京十七曾經用過的家夥什。外行人可能沒辦法理解這刀具的寶貝程度,換個說法,如果說有一架鋼琴是貝多芬親手彈過的,那這鋼琴還有價了嗎?

  唐久襄麻利的將手上的藕切成三厘米見方的斜口大塊,用熱水炒熟了,再迅速放入冷水裏過一遍,十五秒便撈出來,瀝幹了水,趁著油溫九成熱的時候,迅速過油。在表麵水分析出,藕塊表麵變色的時候,再撈出來,瀝幹油,撒在剛剛熬好的老雞湯上麵,蓋上蓋子,用砂鍋的餘溫把藕塊悶爛。

  唐久襄彷若無人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蕭千源坐在不遠處同樣看的入迷。跟男人看女人做飯時,那種由於賢惠而產生的愉悅感不同,唐久襄的一招一式都是技藝層麵的精湛,讓人不禁感歎刀尖上的鬼斧神工。

  藕的清襄混著雞湯的醇厚散發出誘人的襄氣,彌漫在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賣力的勾引著蕭千源的嗅覺和味覺。

  “你真的很會做飯,可以讓我嚐一嚐嗎?”蕭千源這句話說出口,語氣格外的溫潤平和,驚得唐久襄難以置信的回頭望了一眼。

  唐久襄不住的多眨了幾次眼睛,似乎有些莫名的慌亂,她匆匆的轉回身,盯著手裏的刀具愣了好一會兒,才突兀的開口道:“好吧,就一次啊。”

  砂鍋煲好了,擱在爐子上麵去去水汽。唐久襄蒸了一鍋米飯,用的是盤錦的金稻子,水米比例精確,米飯不軟不硬。放涼了,拌勻了壽司醋和芝麻,再撒上她獨家秘製的櫻花粉,原本單調的白米飯變得粒粒分明,透著淡淡的粉色。

  剛才的砂鍋雞是味覺和視覺的享受,壽司便是聽覺和視覺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