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三桓之亂(一)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366
  當年季文子驅逐了公孫歸生(公子遂的兒子)之後,三桓逐漸君主成為事實上的掌權者,而季氏則成為三桓的首領。後來在季武子的慫恿下,三桓“三分公室”,魯國正式由君主執政過渡為寡頭執政:三桓瓜分了國家土地和軍隊,為了維持魯侯的體麵生活,三桓向公室上一繳定數量的賦稅。至於其後的“四分公室”,不過是使權力在三桓之間重新分配罷了,與君主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但是三桓對公室的態度並不相同,彼此間的關係也並非鐵板一塊。季氏始終企圖獨攬大權,想把魯國改成“季國”,因此既排擠孟孫氏又打壓叔孫氏;叔孫氏骨子裏仍然屬於“保皇派”,叔孫豹之所以參與三分公室,乃是出於不得已(否則更無法維護君主的利益);孟孫氏勢力最弱,隻能隨波逐流。

  魯國君臣每年都要舉行四場祭祖儀式,君主在每季度的首月(孟月)舉辦儀式,卿大夫們在次月(仲月)舉辦儀式。儀式中都需要舞蹈隊來表演《萬舞》,當時天子的表演者隊伍為八佾(每佾八或二人),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士二佾。

  魯昭公二十五年(BC518)春正月,魯昭公將要祭祀父親魯襄公。儀式開始後,魯昭公傳令開始表演《萬舞》。結果演員上場時,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場的人數隻有二佾。

  魯昭公大發雷霆之怒,立即下令把其餘的人抓回來。樂官匍匐在地上解釋道:“季氏今天也祭祖;其餘的隊員並非藐視君權,而是被季氏借走啦!”

  魯昭公憤然道:“季氏借走四佾,那不變成八佾了嗎?季氏不但想當魯侯,而且想當天子呀!”

  臧昭伯說:“季氏使君侯不能祭祀先公,應當追究他的責任!”

  但是魯昭公終究不敢得罪季氏,他隻好等季平子歸還樂隊之後才開始表演。這個事件成為君臣衝突的導火索,魯昭公之後便開始與大夫們醞釀計劃,以除掉季平子。

  季平子有兩個叔叔,分別是季公亥和季公鳥。季公鳥娶了齊大夫鮑國的女兒季姒,季公鳥去世後,季公亥、公思展和申夜姑共同輔佐季公鳥的兒子治理家室。

  季姒壯年喪夫,她欲火正盛,不久便與掌管飲食的家臣勾搭到一起去了。

  醜聞漸漸傳到季公亥耳朵裏,他手中雖然沒直接證據,但是相信這種事注定會在寡婦身上發生。季公亥便在私下裏聲色俱厲地告誡她說,如果她繼續與他人通奸,他就將她踢出家門,並使她的情夫後半生隻能臥床度日。

  季公亥是位出了名保守刻板的、言出必行的老貴族,季姒驚恐不已,她思前想後,決定放手一搏,除掉季公亥和他的黨羽。

  當時魯大夫秦遄的妻子秦姬是季平子的妹妹,而季姒與秦姬的關係又十分親密,兩人是無話不談(除了奸情)的好姐妹。

  季姒於是命貼身侍女用藤條抽了自己一頓,又撕壞了自己的衣服,抹花了自己的妝容,造成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再去見秦姬。她流著眼淚說:“亥竟然想要霸占我,我不同意就把我打成這樣!我不敢回家去啦!而且他知道我來這裏,一定會打死我!”

  秦姬怒,立即帶著她到哥哥家去告狀。季平子當時不在,他的另一位叔叔季公若正好在府中,季氏於是又向季公若訴苦,誣陷說公思展與申夜姑幫助季公亥強暴自己。

  季公若大怒,他的脾氣秉性與季公亥一模一樣,不能忍受家族發生此種醜聞,於是也成為控訴者。結果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的情況下,季公亥三人的罪行就被坐實了。

  季平子拘捕了公思展和申夜姑,將兩人分別關押起來。季公亥這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明不白地成了“強奸”未遂案的嫌疑人,他跑到季平子家中為自己辯解,並要求季平子聽取公思展和申夜姑的陳述。季平子請叔父先回到家中,稱自己會親自審問兩人。

  但這隻是季平子的緩兵之計,他實際上已經提審過兩人了,兩人都堅決否認指控,並且揭發了季姒與家臣的奸情。季平子不禁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感到後悔,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犯錯,更不肯因此得罪齊國的鮑氏。

  但是了解到真相的季公若卻跑過來,堅決要求季平子立即糾正自己的錯誤,他說:“聖王也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誤,何況是夫子呢!夫子知錯就改,將會得到大夫國人的讚許和支持;否則魯人就會上下蒙蔽,文過飾非。夫子以後想得到真相也難了,到時候想要改正也不可能了!”

  季平子主意已定,他連哄帶騙勸走了季公若。“但是誰讓季姒先告狀了呢!叔父冤就冤吧!”季平子這樣想著,於是下令殺掉證人滅口。

  季公亥聽到風聲,匆匆忙忙趕去見季平子,季平子的家臣將他擋在門外。季公亥跪在門前大哭道:“夫子殺了兩人,就如同殺了我一樣啊!”但是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季平子殺人了。兩位無辜者被殺後,季公亥和季公若都恨死了季平子。

  季平子的另一個敵人是郈昭伯。

  在當時的魯國,朝野上下特別流行鬥雞遊戲,貴族大夫家中都雇人專門飼養訓練鬥雞,坊間也有很多以鬥雞為生的賭徒,都城內建有數個鬥雞場,戰績優秀的鬥雞可以炒到數頭牛的價格。比賽開始前從公卿到走卒都可以下注,贏家歡天喜地,輸家激頭掰臉。

  這一日,季平子和郈昭伯約定舉辦一次規則無限製的鬥雞比賽,雙方的賭注均是自己的某處院落。比賽在都城內規模最大的鬥雞場舉行。季平子為了這場比賽專門給鬥雞製作了一款精致的皮甲(這說明他還不算無恥);郈昭伯則暗中給鬥雞裝上了銅製的趾甲套。趾套短而鋒利,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到。

  比賽開始了,兩隻鬥雞拍著翅膀、炸起羽毛、咕咕嘎嘎、上躥下跳鬥在一起。十幾個回合過後,季平子發現情況不對,原來對方的鬥雞雖然不能傷到有皮甲保護的位置,但是銅趾甲已經嚴重傷害了對手的眼睛,並割斷了頸動脈。

  季平子就這樣飲恨失利了。但是他隱約看到了對方鬥雞腳趾上發出的閃光,於是把雞抓過來查看,結果郈昭伯的小伎倆就這樣被拆穿了。季平子勃然大怒,提著被擰斷了脖子的鬥雞向全場觀眾展示,場麵頓時沸騰起來,輸家和贏家都對著郈昭伯仍果殼等各種雜物。他不得不灰頭土臉地在家臣保護下逃離現場。季平子當場宣布郈昭伯作弊,取消了他的參賽資格,又奪走了對方拿出來充當賭注的那座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