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齊國伐徐,韓起使鄭(一)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246
  魯昭公十六年,齊國人本年又把目光轉到徐國身上。

  徐國姓贏姓,始建於夏朝初期,地點大概在今山東郯城一帶,後逐漸遷移至今江蘇泗洪一帶,開國君主是伯益的兒子。

  徐國在夏、商、西周時期一直屬於東夷強國,西周之時常常與魯國打得不亦樂乎。周穆王執政時期,徐國君主徐偃王成為淮夷霸主,他糾集東淮夷軍隊,興師西征,企圖推翻西周王朝。周穆王在另一位贏姓人物、造父的幫助下平定叛亂。淮夷集團元氣大傷,徐國也從此衰弱下去。

  齊桓公時期,徐國一直是齊、楚爭奪的目標,兩國圍繞徐國展開數次戰鬥。齊國衰落後,晉、楚開始爭奪中原霸權。徐國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竟然失去了戰略的價值,國人因此享受了八十多年的和平時光。

  後來吳國開始崛起,而徐國又位於齊、楚、吳三國通衢之上,吳與楚又分別擴張至蘇北和皖北地區,結果徐國又開始遭到吳、楚威脅和拉攏。

  齊景公對晉昭公發出“與君代興”的豪言壯語後,決定把語言落實到行動上。前麵說過,徐子的母親是吳國人,楚靈王曾經在盟會上拘禁過徐子(在魯昭公四年),後來又扣留過徐國使者,並在被棄疾趕下王位前出師包圍徐國。

  種種跡象都表明楚國已經把吞並徐國列入日程表,隻是由於楚靈王政權突然被推翻,才使得滅徐計劃暫時被擱置下來。

  楚平王上台後對內息民養生,對外和平共處。但是齊國人認為時機一旦成熟,楚國必然再次開啟滅徐之心。吳子夷末於去年去世,新君王僚即位;王僚正忙著對競爭者大開殺戒,沒有精力顧及北方。因此現在正是把徐國拉進自己懷抱的最好時機。

  二月,齊景公親率大軍南下攻徐。徐子早已被敵國輪番入侵搞得焦頭爛額,大夫們建議他采取鄭國人對付晉、楚的做法——準備好賄賂和盟書,以恭敬的態度迎接侵略者。徐子表示同意,但認為僅僅這樣做還不夠。他又派使者到莒國和郯國去(這兩個國家與徐國有著婚姻關係),請兩國君主從中斡旋。

  齊國軍隊在到達蒲隧(今江蘇睢寧西南)時,徐國使者帶著一本厚厚的禮單來到軍中,把它恭恭敬敬獻給齊景公,表示希望與大國媾和;同來的還有郯子和莒子,兩君在一旁不停地吹風,勸齊景公接受請求。

  齊景公對徐國人的態度感到滿意,他裝模作樣地表示,他是為了延續齊桓公與徐子舊號才來到這裏的。他欣然同意了請求,並請徐子到此地相會。

  二月十四日,徐子到達蒲隧,君主們舉行歃血儀式,四國遂建立了一個小型軍事同盟。

  齊景公滿意而歸,晏子卻對鮑國說:“徐國迫於戰爭威脅才表示屈服,徐子會信守盟約嗎?我看不會。徐國最終要被吳國吞並吧?徐國不畏懼吳國,不可能與吳國聯姻。”

  而叔孫婼評價本次事件時說:“盟主失勢真是小國的災難呀!齊侯興師遠征,又達到了目的,期間竟然沒有國家可以阻止,這就是盟主失勢的惡果。《詩》說:‘宗周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三月,韓起對鄭國進行國事訪問。鄭定公即將為韓起舉行大享禮,並確定了時間。子產隨即告誡在場的大夫們:“舉行享禮時,諸位都要準時參加,不得有不恭敬的行為!”

  第二天早上,享禮即將開始,鄭大夫孔申(公子嘉之孫子張)卻遲到了。主人的隊伍已經排列整齊,賓客的隊伍堵住了通路,孔申隻好站在客人的隊伍裏。相禮官富子大聲吆喝著命他出列,孔申便退到隊伍的後麵;富子見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繼續要求他離開客人的隊伍。孔申不知所措,又慌慌張張地退到懸掛鍾磬的地方。客人們見他尷尬的樣子全都笑了起來,富子為避免秩序繼續亂下去,隻得把他請出會場。

  大享禮結束後,富子對子產說:“對待大國之人不可以不慎重。晉人取笑我們就會輕視我們;輕視我們就會欺壓我們。我們有禮,晉人尚且小看我們;如果無禮,將如何得到尊嚴?子張失去自己的位置,也是夫子的恥辱。”

  這位富子本屬於那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拍馬屁、唱高調的本領無人能及。子產煩透了他那喜歡誇誇其談的嘴臉,怒道:“我的恥辱是什麽?應當是發命不當、出令無信、刑罰與罪責不類、放縱罪犯行凶、大夫對君主不敬、官員褻瀆職責、國家被大國淩虐、勞民而無功、有罪而不知,這些才是我的恥辱!

  “孔張是穆公的曾孫,執政官子孔的後人,公室大夫;對他的任命已經遍告於諸侯,他也被國人所敬重,立於朝堂之上,主持家族祭祀。他的身份與你我一樣,這樣的人物忘了自己的位置,惹得別人發笑,為什麽要把恥辱加在我的身上?朝堂上充滿了邪僻之人,正是君主不能對惡棍施以刑法的結果。夫子還是用其他的理由來規勸我好了!”

  富子清楚話中的“惡棍”指的就是自己這種人,他臉一紅,馬上灰溜溜地離開了。

  從前,楚國一位傑出的玉匠製作了一隻精美絕倫的玉玨(由上下兩片組成的環);韓起手中持有上片,他一直希望得到下片。後來,他打聽到下片在某位鄭國商人手中,於是向鄭定公請求(其實就是索取)那片玉玨,鄭定公隨即命子產負責辦理此事。

  子產向來厭惡權貴們巧取豪奪他人財產的惡行,他是絕不肯執行命令的。他空手去見韓起,說道:“我已經查遍了登記冊,夫子要求的器物並不在公室庫府中,寡君也不知在何處。”

  韓起感到相當不痛快,因為他的請求與羊舌鮒、士鞅之流的敲詐比起來已經小得不能再小了。就這區區請求都滿足不了,韓起真不曉得子產的腦殼裏裝的到底是什麽。

  子產退出去後,子大叔與公孫揮埋怨他說:“韓子已經非常清廉了,他所求不多,晉國又不可以輕慢。玉玨雖小,但如果有奸邪之人從中離間、有鬼神幫助晉人;使晉人一旦發怒,出師進攻我國,後悔還來得及嗎?夫子為什麽要因一環而得罪大國上卿,為什麽不為送給韓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