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公孫黑橫刀沒奪愛(二)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086
  不久,公孫黑盛裝而入,他一改前日裏那副惡棍嘴臉,一本正經地將聘禮展放在台階上,滿臉笑容地和徐吾犯聊了幾句就出門了。

  後麵進來的是公孫楚,他身穿戎服,背著插滿利箭的箭袋,駕著戰車來到門前。徐吾犯嚇得幾乎要逃跑了,公孫楚大步走進來,向徐吾犯行禮,虛引弓弦左右射,然後超乘而出。

  徐吾犯征求妹妹的意見,女孩說:“子皙的外表真是華美啊!但是子南更像是大丈夫,‘夫夫婦婦’,說的就是我和子南吧!我願意和子南白頭偕老。”徐吾犯很高興妹妹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就把聘禮退還公孫黑,把妹妹嫁給了公孫楚。

  情場失利使得公孫黑消沉了好一陣。在那段時間裏,他也不去官署處理公務,而是跑到郊外的別墅裏借酒消愁。他的酒友中有幾人無意中說了不該說的話,觸及了他的痛處,結果不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是被不明身份的暴徒打得筋斷骨折。其他人也就對相關話題噤若寒蟬了。

  最後,公孫黑再也忍受不了情欲、恥辱和憎恨的多重折磨,忍受不了那個小時候整天圍著他轉、甩也甩不掉的小屁孩兒長大後竟然敢跟“大哥”搶女人;結果這個無法無天的暴徒惡從膽邊生,竟然打算采取謀殺的手段對付公孫楚。

  五月的某一天,公孫黑在外衣裏麵套上軟甲,捧著一匹錦緞準備到公孫楚家中拜訪他,再伺機殺死堂弟、奪走他的妻子——他甚至連犯罪的理由都編好了。

  但是那個愚魯的家夥卻不知道子南已將將他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子南也不會相信他會拋棄前嫌、放下身段,屈尊來拜訪他這個小弟和下級。

  當公孫黑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時,子南瞬間發現了公孫黑衣服裏的秘密。子南頓時睚眥俱裂,抓起一支戈向公孫黑刺去;公孫黑被突如其來的進攻嚇破了膽,扔下手中的禮物轉身逃跑。

  子南血往上撞,眼球表麵的毛細血管都要爆開了,攥著武器在後麵發了瘋似的追趕。

  兩人一追一逃,很快來到一個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公孫黑被行人阻擋停了半步,公孫楚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揮戈將他的後背豁開一個可怕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公孫黑撲倒在地,暗叫:“我命休矣!”兩眼一閉準備受死。

  但是噴湧而出的鮮血使得公孫楚在最後關頭恢複了理智:公孫黑畢竟是公室冊封的上大夫。公孫楚顯得有些驚訝,顯得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於是停止攻擊、後退幾步,帶著武器匆匆跑回家了。

  公孫黑被隨從們抬回家。消息立即傳遍了新鄭城,家家戶戶關閉門窗,街道上很快就連一個人都看不到了。罕虎擔心會爆發氏族大亂,忙把駟帶和遊吉和卿士大夫召進宮,又把城市衛隊派到兩家門前。

  鄭簡公派人去看望公孫黑時,他剛剛處理完傷口。由於失血過多、麵色慘白,公孫黑已經爬不起炕了,他對使者說:“我帶著禮物好心好意地去看望楚,沒想到他這麽喪心病狂地對我!”

  大夫們湊在一起商討如何處理該事件。大部分人都是同情公孫楚的,但是公孫楚的魯莽行為卻把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按照鄭國刑律,他的罪行屬於僭越君權、“專殺國家大臣”,罪不容誅。公孫黑的黨羽們揪住這一點,強烈要求將公孫楚處明正典刑。

  但是子產說:“公孫黑本來是打算殺死公孫楚的,隻不過被楚占先而已。所以盡管公孫黑是受害者,但是他的罪行與公孫楚是一樣的。如果楚犯下死罪,黑一樣要被處死。”這樣一來他的黨羽才止住喧囂。

  子產又說:“既然兩人都有罪,而楚的年齡較小,那麽他的罪行就大一些。”後來大夫們達成妥協,決定將公孫楚流放到外國去。

  子產於是下令把公孫楚帶上宮廷,當著鄭簡公和大臣們的麵曆數他的罪行:“國家有五大節,而你都觸犯了:第一,君主在國,你擅自動用武力,這是不畏君威;第二,觸犯國法,這是不聽國政;第三,子皙位居上大夫,你隻是下大夫,卻不甘居人下,這是不尊貴臣;第四,子皙年長,你年幼,這是不尊長者;第五,以武力攻擊兄長,這是不養血親。國君發命說:‘我不忍殺你,暫且赦免你的死罪,你還是遠遠地離開鄭國吧!’所以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加重自己的罪孽了!”

  公孫楚於是收拾財物準備帶著妻子流亡到吳國。在公孫楚即將啟程之時,子產去見子大叔,向他表示慰問。

  遊吉說:“我怎麽敢再向您提出過分的要求呢?被流放豈不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嗎?子南如果繼續留在都城,子皙哪能放過他啊!您這是把他從子皙的魔爪下搶救出來了啊!就算我犯了大罪,您也會一樣驅逐我,為什麽還要來安慰我呢?”

  夏六月,鄭簡公與罕虎、公孫僑、公孫段、印段、遊吉、駟帶在公孫段家中歃血為盟,盟書上說“不要向遊楚一樣目無君長,犯上專殺。”隨後六位卿士又在閨門(新鄭城門)外的熏隧私下為盟,選擇這個地方就是不想被公孫黑發現。然而公孫黑的鼻子不知道是什麽做的,竟然嗅出了味道,一路追蹤而來,

  他賴皮賴臉地強擠進來說:“如果你們是為了遊楚之亂而私盟的話就一定要帶上我,因為我是受害者,是最不可或缺的。”大家勉強答應了他的要求,簽訂盟約之後,他要求太史在記錄上寫下“七子與盟”四個字,卿士們都很反感,因為他要求這樣書寫就把自己等同於卿士甚至是君主來看待了。有人提出要治他的不敬之罪,子產說:“這種罪行是無法治他於死地的,如果不能,他就會瘋狂反撲,反而會造成新的禍患。我們還是要耐心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