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申侯之死(二)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19:58      字數:2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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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時候,蔡穆侯來到許國;他和許僖公既是表兄弟,又是兒女親家。.kingho.蔡穆侯前年才把小蔡姬嫁給楚成王,小蔡姬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蔡穆侯便成為聯盟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在許僖公為客人安排的宴會上,許太子和太子妃蔡姬也出席了。蔡穆侯是個頭腦靈光、能說會道的人。他先向許僖公賀喜,祝賀許國沒有受到楚國的傷害,然後就開始與主人把酒言歡。

  就在大家興致高漲的時候,蔡穆侯提出要見見剛出生的外孫。太子妃從內寢把嬰兒抱出來交給父親,蔡穆侯抱著那個孩子親親逗逗,歡喜的不得了;但是他很快就開始連連歎氣,感歎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最後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客人的哭聲大煞風景,歡樂的氣氛馬上一掃而光,許僖公既不解又不快。蔡穆侯收住悲聲,哽咽著說:“許國已經不再是一方淨土啦!寡人非常擔心自己的愛女和外孫,也擔心你們所有的人。”

  許僖公很清楚對方的擔心是什麽,但是他認為隻要有齊國在,許國就是安全的;而且楚國也不會越地千裏滅亡許國,在華夏諸侯的勢力範圍內保有一塊飛地。

  蔡穆侯回應說:“如果僅僅隻有一個楚國當然不足為慮,可是你不要忘了,許國曾經亡在誰的手裏。許國對於楚國是飛地,對於鄭國卻是近鄰。鄭國五六十年前曾是中原霸主,連齊國也曾有求於它。鄭國並沒有衰落,隻是因為齊國強大起來,鄭國才失去霸主地位。但是許國卻還是當年的樣子,如國鄭國再出現一個莊公似的的人物,許國將會滅而不複。

  “看看許國的周圍吧!國家被鄭和蔡包圍著,楚國不會容忍它的聯盟中間夾著一個異類。楚國如果得不到許國,就會利用屬國控製它,這個屬國是誰呢?肯定不是蔡國啊!如果楚君應鄭伯的請求下令滅許,命令能不下達到蔡國嗎?蔡國能不遵守命令嗎?到時候兩國兄弟舅甥相殘,那將是天下最令人悲傷的慘事。以寡人的意思,君不如歸附楚國,以保社稷平安。”

  但是許僖公仍然把希望寄托在齊國身上。蔡穆侯接著說:“鄭和蔡把許隔在西麵,齊國伐許先要入侵兩國;況且齊國的主要目標是鄭和蔡,而不是許。如果您依附楚國,兩國就是防衛許國的屏障;否則,將成為隔斷許國與盟友的壁壘。”

  許僖公心情頓時變得十分沉重,他草草地結束了宴會,又與幾名心腹大臣閉門研究了數天,最後終於決定改變立場,轉投楚國人的麾下。

  此時楚師還駐紮在武城{今河南南陽北},許僖公就跟著蔡穆侯來到武城向楚成王請罪。楚成王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許僖公以一種奇怪的方式來到楚成王麵前,他麵縛雙手,嘴裏咬著一塊玉璧,大夫們穿著喪服跟在後麵,侍從們則抬著棺材。

  楚成王把頭轉向身邊的大夫逄伯,逄伯說:“當麵武王克商時,微子啟就是這樣來見武王的。武王後來接受了玉璧,解開他的綁繩,燒了他的棺材,舉行了祓除禮,最後命他回到自己的官署去。”

  楚成王說:“不穀雖然沒有武王的聖名,但有不能沒有他的胸懷。”隨即對許僖公采用了周武王對待微子啟的方式,赦免了他的“罪行”。

  現在的形勢與兩年前完全相反了。

  齊國不但沒有降服蔡國,反而失去鄭國和許國,連周惠王都站到了齊桓公的對立麵;就好像齊國才是為亂天下的罪魁禍首似的!

  齊桓公最恨的就是周惠王,因為他不知好歹、不分是非、既沒腦子、又沒良心。好在周惠王現在已經中風失語,不會繼續幹蠢事了。齊桓公一邊密切地注視著王室的動態,一邊準備懲罰鄭國。

  魯僖公七年{bc553}春,齊國伐鄭。這次齊國沒有通知任何國家,而是孤軍進攻鄭國;這個反常的行為引起了鄭國人極大的恐懼。齊軍的攻勢十分迅猛,新密要塞很快就被攻陷,新鄭危在旦夕,而援兵卻遲遲不到。

  就像所有的蠢貨一樣,鄭文公直到兵臨城下之時才意識到大難臨頭;他除了不停地原地打轉和亂發脾氣以外,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大夫孔叔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說:“古諺語說:‘心則不競,何憚於病?{內心不堅強,還怕受到屈辱嗎?}’主君既不能強,又不能弱,所以才走到這種境地。國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請主君屈尊向齊求和。”

  鄭文公說:“寡人知道齊人為什麽而來,等我再想想。”

  孔叔說:“鄭國朝夕不保,拿什麽來等?”

  最後,鄭文公麵紅耳赤地總算憋出一個壞主意,他說:“是時候用申侯的首級來換取guo jiaan了。”

  前麵說過,申侯自從公室竊取了製邑後就逐漸失寵了。申侯本來是憎恨楚人的——因為楚國同胞剝奪了他在楚國繼續墮落和幹壞事的機會,所以他就變為親齊勢力的代表。

  但是鄭文公決定投靠楚國後,申侯突然搖身一變,又開始極力鼓吹親楚思想。他的無恥行徑遭到了包括楚國人和齊國人在內的很多人的強烈厭惡。

  在這期間,轅濤塗的密信不停地送到鄭文公案前,其中的情報既有關於陳國的又有關於申侯的,其中記載了很多對申侯不利的內容。

  轅濤塗後來在一封信中寫道,申侯向他透露說太子華最近時運不濟,基本上已經失寵;申侯準備搞掉太子,立自己的外孫公子臧為嫡;如果立嫡不成,就連鄭文公一起幹掉;如果事再不成,就退守製邑,聯絡外敵打擊鄭國。

  這封信最終成了申侯的死刑判決書。但是鄭文公卻把這封信藏起來,因為他不太相信申侯會愚蠢和喪心病狂到靠篡位來保住自己的安全{申侯確實該死,但不是因為犯下轅濤塗指控的那些罪}。同時,作為一個善於搞陰謀權術的人,鄭文公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應選擇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公布申侯的罪行,如此一來,就會使他的死亡能夠發揮最大的價值。

  現在這個時機看來正是上天為除掉那個惡棍而精心安排的。第二天鄭文公就在朝會上亮出申侯的罪證,壓抑已久的大臣們則將他打倒在地,憤怒地揭發他犯下的其他罪行。

  但是所有的罪名都比不上叛國罪,申侯馬上被處死,他的無頭屍被棄市,首級被送到齊國人那裏去。鄭使說:“鄭與齊有數代君主之好,寡君隻是受到這個奸佞之徒的蠱惑,才轉投楚國。寡君現在認識到錯誤,所以殺掉這個罪魁以表決心。”

  正如鄭文公計劃的那樣,申侯被殺產生了巨大的政治效果:鄭國轉危為安,齊人滿意而歸,楚國人出了口惡氣,轅濤塗血洗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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