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殺人誅心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1-28 05:29      字數:2265
  傅四爺哪是身上不痛快,根本就是心裏不痛快。

  春闈落榜以後,他就在心裏默默求起了菩薩,保佑靖七殿試落榜。

  為此,他還暗戳戳的上了一趟香山。

  佛也拜了,香油錢也捐了,怎麽半點沒效果呢?

  一個是皇帝欽點探花,一個是考了三次還落榜的落魄書生,冰火兩重天,傅四爺能痛快嗎?

  “你也甭給我哭鼻子抹眼淚,腳長在你身上,你想去就去,沒人攔著你。”

  傅四爺重重的將茶碗頓在炕幾上,“更何況如今你有個探花的兄弟在背後撐腰,我是攔不住,也不敢攔!”

  “我已經說不去了,你又何苦再拿話來刺我!”靖若袖忍無可忍,反唇相譏。

  傅四爺一聽這話,索性把茶碗摔地上,雙目一立道:

  “我刺你了嗎?真要拿話刺你,就該說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不配做女人!”

  靖若袖隻覺得萬箭穿心,兩眼森森,眼淚瞬間飆出來,哭倒在炕沿上。

  玉懷站在門外邊,進也不好,不進也不好,心裏正火燒火燎時,隻聽裏間“嘔”的一聲。

  玉懷嚇得忙掀簾進去,冷不丁與傅四爺撞了個正著。

  “滾開!”

  傅四爺用手掩著鼻,一腳踹過去,踹中了玉懷的小腿,疼得她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屋裏,地上一攤汙穢。

  玉懷強撐著上前撫著靖若袖的後背,勸慰道:“四奶奶別把這些混賬話放在心上,保重身子要緊。”

  靖若袖抽泣不停,又吐出些早上喝的藥汁來,好半天才緩過勁。

  “玉懷,殺人不過誅心!”

  她哽咽道,“我比著母親,更命苦一層。在子嗣一事上,父親可從來沒說過母親半個不字。”

  說完,又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玉懷聽了,心裏越發的難過,咬牙道:“奶奶索性到老太太麵前去哭一場,讓老太太瞧瞧四爺的德性!”

  “她隻會說,爺們心裏不痛快,你做妻子的多忍讓忍讓!”

  “奶奶?”

  “我這會哭得頭昏腦脹,扶我去園子裏透透氣,你讓人把房裏清掃透氣,不要往外聲張!”

  “奶奶,我這腿動不了!”

  玉懷把裙角一提,拉起一條褲腿,隻見白嫩嫩的腿上,赫然一大片青紫。

  靖若袖臉色變白,緊掐住手,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片青紫良久,然後幹著嗓子道:“他是這把你當成了我啊!”

  玉懷疼得額頭冷汗涔涔,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靖若袖顧不得擦淚,一邊叫來小丫鬟清掃屋子,一邊親自扶玉懷去裏間上藥。

  紅花油揉在腿上,疼痛不減反增。

  靖若袖看著玉懷死咬著牙一聲不吭,心口猶如窒息般沉抑。

  這一趟她進京,是為著陪男人趕考來。

  有了靖家和侯府的撐腰,不僅老太太的態度有了轉變,便是厲害如衛姨娘,被阿寶言語治過幾次後,都不敢造次。

  如今塵埃落定,他們四房必是要回海安的。

  回去以後呢?

  這日子又該如何過?

  “四奶奶,小馬太醫來了,說來給四爺請個平安脈!”

  丫鬟的聲音打斷了靖若袖的思緒,她驚了一跳,“誰請的?”

  “說是受陸太太所托!”

  靖若袖聽得心驚膽戰,定是母親因為她沒回去,心中動了怒,這才把馬承躍請上門。

  她幽幽地看了玉懷一眼,眼裏都是痛。

  眾人隻知道靖府七爺擅長以言殺人,本事一等一的好;殊不知,真正厲害的是母親陸氏,把她惹急了,這臉也就打上來了。

  可是,母親啊!

  你這不是打的姑爺的臉,你這是在打女兒的臉!

  果不其然。

  傅成蹈強忍著怒意讓馬承躍診了脈,等人一離開,便又衝進了靖若袖的房裏,也不管什麽青天白日,直接就把人壓在了桌上。

  做到最激烈處,他猛地扣住她的後頸,將她的後頸生生扭過來,一字一句道:

  “你給我記住了,靖家辱我一次,我便辱你一次;靖家辱我十次,我便辱你十次。四奶奶,別怪我狠,要怪,就怪你靖家逼人太甚!”

  靖若袖被男人如寒霜般的目光絞碎,待男人抽身離去,身子一歪,再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玉懷踉踉蹌蹌跑進來,將四奶奶抱在懷裏,正用手掐著人中,卻見一道刺目的血跡自四奶奶雙腿間緩緩流下。

  玉懷嚇得魂都沒了,尖聲大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

  進士遊街從金鑾殿至長安左門,一路熱鬧非凡。

  無數達官貴人把沿途的酒樓茶肆包下,隻為在這些新進的進士中,找出個乘龍快婿,以至於快到長安左門時,最俊俏的探花郎連帽子上,都被擲滿了花。

  遊行結束,禮部左侍郎邁著方步上前叮囑:

  “明日禮部賜宴,二十日新科進士再次入宮,上表謝恩;二十一日往國子監拜謁孔廟,題名立碑,諸位進士勿忘勿忘!”

  靖寶心裏有事,等不及交待完,便想開溜,卻不想被二甲的進士們團團圍住,非拉著她去酒樓喝酒。

  靖寶急中生智,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往錢三一手裏一塞,“三一,我有急事回去,這頓酒我做東,你做陪,餘下的給你做小費。”

  “什麽是小費!”

  “就是好處!”

  “好處就好處,說什麽小費,這小子……”

  錢三一腦子一激靈,忙道:“去酒樓喝酒多吵啊,走,上我們錢家喝去!”省下的錢還能進自個兜裏。

  汪秦生大概是中了進士,底氣足了,嚷嚷道:“文若給了銀子,說去酒樓的!”

  錢三一二話不說,照例賞了他一記毛栗子。

  “我他娘的是狀元,狀元作陪很貴的,這點銀子給我塞牙縫都不夠,兄弟們,去錢家,菜管夠,酒管夠,走啊!”

  “錢狀元,女人管不管夠啊?”

  “就是,女人管不管夠啊?”

  “你們一個個的……”

  錢三一氣罵道:“剛中進士第一天,狐狸尾巴就要露出來了,好歹藏幾天再說啊!”

  身後的熱鬧越來越遠。

  馬車裏,靖寶深思片刻,衝一旁的阿硯道:“我剛剛看到杜鈺梅了。”

  “什麽?”

  阿硯頭皮一炸。

  這姑奶奶怎麽跑京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