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是敵是友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1-28 05:29      字數:2316
  靖寶正在心裏自己安慰自己,卻聽得人群中一陣騷動,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全身的汗毛卻先豎起來。

  正詫異著,顧長平已經一個翻身下馬,身子擋在她麵前。

  這時,靖寶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歇斯底裏的叫道:“我是狀元,我是狀元,讓開……統統讓開,狀元在此,還不跪下……放開我……放開我……我才是狀元!”

  靖寶驚得探出半個腦袋。

  隻見張宗傑被五六個侍衛壓著,身體死命的掙紮,手裏的匕首“哢噠”落地。

  “他怎麽了?”靖寶小聲問。

  “八成是瘋了吧!”

  “他身上不是穿的進士衣裳,明明是中了舉的啊!”

  “就是,好好的怎麽會瘋?”

  “你也不瞧瞧他是誰?秋闈的解元,春闈還取了四十來名,殿試卻隻被點了二百名!”

  “那也不至於瘋啊!”

  “鬼知道!”

  “有鬼啊,鬼來了,鬼來吃人啦!”

  張宗傑就跟詐屍似的,“騰”一下掙脫了侍衛,向顧長平衝過來。

  顧長平一直提防著他,飛快地退後兩步把紅綢往靖寶懷裏一塞,手在她後背輕輕一提,把人提到了馬背上。

  剛上馬,侍衛們蜂擁而至,又將張宗傑按住。

  張宗傑就跟鬼附了身一樣,惡作劇般朝顧長平吐口水,一邊吐一邊破口大罵道:

  “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仗著家裏有幾個臭錢罷了;

  郭巧兒,你別來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你那個狠心的爹,要不是他用錢誘著我,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鬼啊,有鬼啊……

  娘,娘,我做了大官,你快看,你快看哪,他們一個個給我跪下了……做官真威風啊……我是大官,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官。”

  隻言片語中,靖寶似乎察覺到什麽,但來不及細想,張宗傑已經被人拖走了。

  “先生!”

  她低下頭看著顧長平,“郭培乾用錢誘著他什麽?”

  “瘋話不用管!”

  顧長平扭頭將錢三一提上馬,轉身拉著汪秦生閃到一旁,衝馬背上的二人揮了揮手。

  馬車緩緩往前,靖寶沒由來的一陣難受,頻頻扭頭去看他。

  他背手立在春光裏,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圈金光,目光幽深而專注,千言萬語藏在裏麵,卻內斂的不透露出分毫。

  終究隻有一段!

  這一段終究是要走完的!

  以後,她進翰林院,他蜷居在顧府,隻有逢年過節才能見上一麵,像什麽呢?

  像兩根平行線,隻能遠遠的看著,卻永無交集的可能。

  我不要這樣!

  靖寶最後看了顧長平一眼,在心裏對自己說:我真的要做些什麽!

  收回視線,忽然,一張熟悉的麵孔闖入眼神,她的瞳孔驟縮,耳朵裏“嗡”的一聲。

  怎麽會是她?

  她怎麽進了京城?

  還是男子打扮?

  她不應該在金陵府呆著嗎?

  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這個時候出現……

  是敵是友?

  胡思亂想中,那道小巧的身影往後一縮,很快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靖寶再也顧不上傷春悲秋,立刻拿眼睛去尋阿硯,尋了半天,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阿硯等在遊街的終點!

  要命了!

  ……

  靖府的流水席擺在暖閣,請的是樓外樓的大師傅謝柏。

  謝大廚一想到東家中了探花,揮勺的動作都比平常利落三分。

  鞭炮放過後,陸氏立刻命兩個女婿散錢舍米,四九城的讀書人家,今次落榜的學子們紛紛趕來拿米拿錢,隻為沾沾探花郎的好運氣。

  熱鬧中,十來個媒婆打扮的婦人登門。

  陸氏嚇得趕緊借口府中有貴客去房裏躲清靜,把招待媒人的事交給兩個女兒。

  靖若素、靖若溪姐妹倆耐著性子聽了半日,把人打發走後,直奔陸氏房中。

  “母親,阿寶的親事得趕緊定下來,否則咱們靖府的門檻要被踩平三寸。”靖若溪道。

  陸氏拍腿道:“左右是侯府的那兩個人,你們的意思呢?”

  靖若素思忖道:“六姑娘陸錦月三句話打不出個悶屁來,倒是個好拿捏的,隻是她那個姨娘不是省油的燈;七姑娘陸錦玉性子跳脫,姨娘是從胭脂粉堆裏贖出來的,咱們阿寶堂堂探花,娶這麽一位,也是不妥。”

  陸氏何嚐不知道,猶豫不絕也是因為挑不出來。

  要不是女扮男裝,就憑著探花這個名頭,四九城裏什麽樣的高門小姐娶不到。

  “母親,大姐!”

  靖若溪道:“阿寶與別人不同,不能有那麽高的要求,咱們隻求娶進門的姑娘是個好的,嘴是牢的。”

  靖若素歎道:“這世上真正嘴牢的有幾個?成家娶妻是好事,可萬一娶個不省心的回來,那便是最大的禍事。”

  這話一出,陸氏臉黑如鍋底,兒子高中的喜悅一下子被衝淡了不少。

  “太太!”

  阿蠻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傅家大爺來道喜了。”

  陸氏一聽,臉又黑了幾分,“三姑爺來了嗎?”

  阿蠻掀簾進來,“回太太,傅家大爺說了,三姑爺身上不痛快,就不過來道喜了。”

  靖若素:“那我三妹呢?”

  阿蠻:“大姑娘,三姑娘也沒來!”

  “哼!”

  靖若素一拍桌子,冷笑連連道:“他身上不痛快都半個多月了,實在不行,咱們府裏出錢找個好點的太醫,幫他把把脈,年紀輕輕的,可別得了什麽絕症!”

  這話尖酸之極,卻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裏。

  這個傅四爺自打落榜後,便整天縮在房裏酸生夢死,靖若袖顧及他的顏麵,整整半月沒敢往娘家來。

  但今天是什麽日子?

  連拐了八九個彎的親戚都上門道賀,他一句身上不痛快,便連個麵都不露,說得過去嗎?

  “三妹的性子也太軟了些。”靖若溪不管妹夫如何,隻說自家妹子的不是。

  “得了,你們一人少說一句!”

  陸氏起身,理了理衣裳吩咐道:“阿蠻,你派人拿著七爺的帖子去馬太醫家走一趟。”

  “府裏忙得熱火朝天,哪抽得出……”

  阿蠻一看陸氏的臉沉下來,忙改口道:“太太,阿蠻這就去辦!”

  等她走了,陸氏才扭頭看著兩個女兒,一字一句道:

  “一個女人想要過好日子,須得嘴甜心狠辦事穩,三丫頭反著來,不僅嘴笨,心還軟,是要吃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