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定山夠的柿子不光有半生快熟的，還有一些熟的，特意用稍微軟點的草隔了一層放，帶回來給婦女、孩子們吃。

  貞娘給在座幹活的人發熟柿子的時候，特意囑咐好幾遍：“一定不能空腹吃，柿子皮也莫吃，也不好和魚蝦蟹之類的一起吃。”

  有些人是知道的，這樣吃不好，具體咋個不好法，也僅限於知道吃了肚子疼。

  有人是真不知道，以為貞娘是得了清和子的囑咐，笑嗬嗬地問道：“咋就不能吃？”

  貞娘想了想，說胃結石，他們不見得有概念，但是說：“有時候胃裏不舒服，不是吐酸水嗎？那是胃裏有酸氣，空腹吃了柿子，酸氣跟柿子一攪合，胃裏就該結石頭了。”

  還沒等她說完，有人就接話道：“對，對，胃裏長石頭，疼得人打滾都不行。”

  貞娘點頭，附和道：“除非開刀拿出來，不然還會越長越多，越長越大，到時候就一命嗚呼了。”

  聽她說的嚇人，有人忙奪過孩子手中的柿子道：“吃，吃，吃不爛你的肚子。等吃了飯再吃。”

  貞娘想說這都吃過飯了，沒啥可以吃，又怕有些人不注意真吃出問題了。畢竟他們這邊的柿子多，但凡能蹦躂的，往山裏去隨時隨地都能摸一個吃進嘴裏，萬一小概率事件那可真是要命的。

  她趁此機會還特意囑咐道：“哪幾天腸胃弱，害肚子也別吃。柿子是寒性的，別加重了病情。”

  她話音剛落，就見姚廷芳的嬸子，姚運財家的嚴氏等人笑嗬嗬地進來，沒等人開口寒暄，就先開口叫了嬸子。

  嚴氏應著腔，也不妨礙她與相熟的婦人寒暄，看看黎定山也在，揚聲對肖氏道：“貞娘她娘，我這有事兒想求您個主意？”

  肖氏正和旁人說話，聞聲忙笑臉相迎道：“嫂子有啥話盡管說，啥求不求的，看你說的多外道。”

  “是這樣，俺們家元官不是試著做藥材生意嗎？前些天翻藥書，說柿子蒂也是一味藥材，想試著曬曬，看能不能拿出去換點錢。”嚴氏話是對著肖氏說的，但是實際上是說給黎定山聽，“要是一兩個，肯定不會拿出來跟你家說。這做生意就是得有點貨，畢竟不是什麽蛇膽、人參之類的，一個就能賣老多錢。估計價賤，這東西也都是山上采的，要是成了多少算是個進項。你看多夠些帶柿子蒂的，可成？”

  肖氏看了黎定山一眼，畢竟夠柿子是黎定山這些男人慢，女人主要負責製作柿子餅。她與黎定山交換過眼神，才笑道：“這算啥大事兒，說一聲就是了。那值得嫂子這麽鄭重地拿出話來說。”

  就算是鄉下人，也講究個男女有別，但凡女人能與女人對話的，就不好直接找男人說，尤其還是年紀相當的，著實怕惹出什麽事端來。

  嚴氏笑道：“這也不敢保證能賣出去。再足便也是費力氣的活，到時候白忙活了，俺們心裏可真是過意不去。”

  肖氏忙活了這些天，也頗有長進，忙擺手笑道：“嫂子真是客氣了。這東西往年在山裏白丟了不知道多少，能賺倆是老天保佑，賺不到也不過抬抬手的事兒，你可不要太外道了。”

  有人忙附和道：“可不正是這話。元官他嬸子，以後一個村裏住著，一起做事兒的，別恁客氣。”

  “就是，就是，一個村裏的，客氣可不就生分外道了。”

  ……

  看幹活的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和自己寒暄，嚴氏也不是那等清高目無旁人之輩，也借勢下坡，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氣，跟你們一起幹了。”

  肖氏這會兒在與旁人說話，蔣氏作為這群婦人中的第二核心人物，忙笑著接腔道：“那可好，歡迎歡迎。反正大家也就試著玩，閑著也不是在家扯鹹淡，就算是做不得賣不出去，我尋摸著總歸不會白丟了。就是白丟了，也是山裏野長得，頂多白費點功夫。”

  嚴氏挽著袖子加入進來，笑道：“清和子道君的方子，鐵定不會白搭了東西。”

  貞娘看他們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也沒摻和他們的話題，而是悶頭幹活想著她所知道的柿子的做法。

  她吃過臨潼的柿子糊塌，買過柿子南瓜糕，也嚐過山西的柿子醋，還做過柿子醬。隻是這些都是偏小眾的吃食兒，也不是她喜歡的口味，沒怎麽認真做功課，仔細想也能想個一二三，做就差點火候。

  而且，以他們現在的條件也沒法做出來，不說柿子醋需要一些技術和工藝，就說其他三樣，又是麵又是油又是糖的，都是精貴的稀罕物。

  為著口腹之欲，操持山間野物揮霍那些好東西，別說清溝黎，就是整個方塘鎮，也找不出幾個由著她亂試的。

  那些要麵要油要糖的，她也沒打算做，不管喜好不喜好，做了賣不出去，或者費大力氣賣出去，她就沒啥動力。

  賣菜譜方子這事兒，她就受了教訓。

  她不是生活在金手指大開的爽文世界，而是生活在窮山僻壤的山溝裏。莫說如今這等時代，就是她來的時代，祖國廣袤的疆域上並不缺乏山清水秀的窮困之地，國家一直致力於幫助大山裏的人們走出去或者引起旁人走進去，加強溝通和交流，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繁華的依舊是產業集群區，是交通發達的，技術先進的地方，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那些發達地區的人勤勞肯幹嗎？

  當然不隻是，而是因為……嗯，很多複雜的因素。

  不過，堅強的她也沒有就此認輸。

  她知道暫時還走不出大山，哪有怎樣？

  大山的子孫，不光要走出去，還要開發、挖掘它的金山銀山之處，讓它變成一座閃閃放光讓世人即便看不到也向往的“真金白銀之山”。

  貞娘放棄了那些吃食，卻覺得柿子醋可以試著做一下。

  她做過蘋果醋，就是不知道柿子醋按照蘋果醋的做法能不能做成。

  嗯，她還做過酵素，原本當食用的，後來測試不達標就送了朋友當花肥。

  不過，也是困難，要用糖呀。

  糖糖糖，真是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