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別人的熱鬧
作者:姚廷芳      更新:2020-12-26 12:49      字數: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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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娘做菜得了客人看重,不但昨日村學那頓飯得了賞錢,還有人看中了貞娘做菜法子要花重金來買。菜譜買賣之事兒盡管還沒落到實處,消息卻已經傳出去了。聽說至少二十兩銀子,眾人尤其是村裏人毫無例外地認為貞娘家會做這麽買賣,不但她家欠債,還因為這簡直是無本買賣,不做簡直就是白癡傻瓜。

  老楊氏因著昨日在蔣氏跟前說了怪話,叫馮氏沒能在客人跟前露臉,而丟了賞錢一事兒,心裏正慪著氣呢。她自然是對此事兒多關注幾分,起初隻是想給馮氏尋個彌補的機會,聽說二十兩銀子的巨款,更是坐不住了。她也顧不得什麽被村裏人逼著分家丟臉不丟臉的了,得了信兒,眼珠子在三角眼中滴流一轉,就跑到黎厚相家去哭訴哀求自白自己是個眼皮子淺見識短的婦人,想用哀兵之策來換取黎厚相的可憐,讓馮氏在幾個貴客麵前表現一下廚藝。

  黎厚相家的宅院是村子裏最好的幾戶之一,兩處三進宅院,中間有月洞門相連。其中一處是他家三世同堂共居之處,另外一處主要是用於招待曬秋貴客或者搬到縣城偶爾回來族親來歇腳的,日常維護著也是個很清幽體麵的住處。

  原先住在黎姓請來的客人,昨日裏汪、程二人進村,黎厚相借著黎定山的名義請二人留宿自家了。

  老楊氏如此不分場合地哭訴哀求,著實讓他顏麵大失,但是他一個男人如何能與老楊氏一個寡婦撕扯,隻說了兩句敷衍過老楊氏,便讓老妻出麵哄老楊氏回去別在客人跟前鬧了。

  黎厚相的婆娘年輕時候也是個厲害的,年紀大了有了兒孫,越發富態心胸似乎也寬廣了些許,總是笑嗬嗬的。可她出麵要收拾老楊氏,老楊氏還是抵擋不住她的威力。

  老楊氏不甘不願地離開黎厚相家,卻好巧地碰上了黎定山。她就換了攻略方向,想要拉著黎定山讓他幫忙求個情什麽的,搭把手捎帶提點一下自家。

  黎定山人一緊張嘴巴就說不出來話,看到她這等嘴巴嘚嘚不休的老婦人本就繞著道走的主兒。他們兩家還有矛盾,黎定山根本看不得老楊氏,如今又有正事兒要去尋黎厚相說,根本不欲和她糾纏。看到她,聽到她喊自己,沒等她說是什麽事兒,就跟見鬼似的趕緊繞道走了。

  老楊氏心中罵著黎定山奸猾,嘴上不住地喊大侄子,腳下還不住地追人。她雖說年紀比黎定山長些,可鄉下老婦人,有吃有喝經常下地勞作,身體倍兒棒,攆個黎定山根本不帶喘的。不但不帶喘的,還攆得黎定山幾乎是落荒而逃。若是不是黎厚相的婆娘送她出門沒回去,可村裏幾個婦人說閑話,提前攔著了老楊氏,這老楊氏指不準追著黎定山直接闖入黎厚相家,尋上客人哭訴哀求起來。

  聽著眾人樂嗬嗬地說著老楊氏的醜事醜態和對馮氏這人品行的猜測,貞娘心裏頭並沒有多少幸災樂禍。老楊氏固然醜態盡出,她是因為目光短淺使得她的行為不堪入目,可她到底是個不識文字的山野農婦女。她的醜陋有人性的惡,也有環境的催促,這種醜態不值得讓她捧腹。

  她甚至有些佩服老楊氏,有了目標就敢奮鬥,敢拚一把。她也覺得悲哀,替馮氏覺得悲哀。依著她這半年打聽來的消息來分析,馮氏應該不是那等心中藏奸之人,隻是太過軟弱了。總想以弱者,以示弱的姿態獲取旁人的憐憫和同情,來搏取生存的空間。

  前世裏,她與一個十分具有開拓精神的富二代閑聊過,聽聞過他的一些見解。他說像他這樣的含著金鑰匙長得的孩子看起來隻要守成,守住家業即可,然而事實上,有時候守成隻可能越收越少。廝殺拚搏才是最好的守成,任何事情都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甚至原地踏步也可能邁向死亡。

  貞娘雖說智商、情商都一般般,一貫欣賞大道直取,信奉腳踏實地使人富足,過的也是小富即安的日子。可是她並否認這位仁兄的高見頗有見地,佛家常說世事無常嘛。

  馮氏這人不乏勤勞能幹,也在做菜上有些靈性,可性子太過柔弱。隻怕是越守越少,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立腳之處。

  貞娘並不是看不起馮氏,她不覺得自己有任何資格看不起旁人。她這人表麵上給自己樹的是腳踏實地老黃牛人設,實際上一旦戰鬥打響,她骨子裏的狼性表露無異。隻是她自己不知道,或者不說不承認罷了。

  有任男友,走文藝青年範路線的,弄過一個什麽動物類人的本性測試小遊戲。具體內容她已經忘記了,但是標題她還記得,“一旦戰鬥打響,羊性求存,狼性求戰,看你是羊是狼”。她選的都是很平和的主張,結果測試的結果她充滿狼性。

  她不覺得自己身上有狼性,她這人又不心狠手辣。後來與這位仁兄分手,是因為對方尋到了誌趣相投的文藝女神,她隻會擺弄食材的廚子,肚子空空無真才的家夥自然就麵目可憎起來。

  新婦進了姚平津家門,她看堂姐芹娘脖子伸的老長還想繼續圍觀,就打著讓她去問問什麽時候上菜的借口讓她去觀禮了。

  好奇心,她也是有的,可親身參與進來那種憧憬裏的熱鬧卻變得冷清。

  就好比曬秋吧,沒參加的時候,她左思右想,臨到頭參與進來了,就覺得索然無味,不過了了。

  蓋因繁華見多了,樂趣就會變得稀薄。

  風吹動樹葉,貞娘坐著木蹲著上,一手抱臂,一手拿著木棍戳院子裏的螞蟻玩。

  她有些百無聊賴,有些想家,記憶裏那場臨門一腳的婚宴也跟著浮出水麵了。

  人生有很多種可能性,相愛的人肯可能相殺,互敬的人會互相詆毀。

  要與她結婚的那個人,在婚宴前一刻鍾,選擇了出家。

  多麽不可思議的決定,多麽錯不及防的無常……她除了接受,隻能是無能為力。

  打罵都無濟於事,生活還要繼續。事後,關於那個人的哭樂喜悲,談及都成了攀緣。

  她不是靠著強大意誌活過來的,也不是靠著詛咒,是運動,是健康讓她沒有垮下來。

  這世間的清風不屬於你,你可以享受。

  天空的明月不屬於你,你可以仰望。

  混沌的人群沒有你的愛人,你也隻能接受。

  這不是命運,這是又是命運。

  熱鬧啊,那是旁人的。

  她無關緊要,與風月並存。

  食色皆如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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