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錢不夠嗎？”修一笑吟吟看著秀連，暗地裏摸了摸長樂的手，“那一會再說。這邊有休息室嗎？我們阿樂困了，昨晚守歲就沒睡。”

  長樂疲倦地笑笑，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有的，但裏麵隻有長沙發，可以嗎？”秀連剛剛受到質疑，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客人的要求並不過分，自然是要滿足的。

  修一點點頭：“那麻煩您先跟我去布置一下。”

  一頭霧水的秀連站了起來——雖說他還沒搞明白當下的處境，然而這麽美麗的顧客提了要求，他自然也無暇思考到底有什麽內情，下意識地就開始帶路；修一也緊隨其後地拐進了走廊。而確定兩人走遠之後，顧臨安探上長樂的手腕，測了一下脈。

  “還能走路嗎？”他柔聲問道。

  “嗨，沒事兒。”長樂抓著顧臨安的胳膊站起來，踉蹌了一下，被顧臨安一把扶住。長樂穩了穩，回頭看向小棕：“困不困？一起睡覺啊。”

  同樣一頭霧水的小棕，迷茫地自問了一下困不困，似乎也有一點，於是點點頭，牽上了長樂的手。

  似乎比之前更涼了。小棕暗暗想著。室內二十多度，她的手一點都沒有暖過來。再涼一點，怕是真要連血液都凝固了。

  還好休息室的溫度更高些，地暖開的很足，加上空間不大。修一挪開了沙發前的雜碎東西，拿了個靠墊做枕頭，又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了一床薄毯子，一半鋪一半蓋。顧臨安扶著長樂躺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倒出一粒糖給長樂吃下去。長樂看上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含著糖，很快睡了過去。

  “客人是低血糖嗎？”秀連覺得恍然大悟。

  “對，還挺嚴重的。”顧臨安對他笑笑，又轉向小棕，“你也在這休息會吧，這兩天挺累的。”

  小棕是想留下來照顧長樂的，但又有點想聽完遊戲介紹。直到領主也示意他留下來，自己和顧臨安帶著秀連走出去，關上門，小棕也就決定呆在這裏。他摸摸長樂的額頭，也是冰涼涼的，更加擔心起來，脫下外套搭在長樂身上。

  “江先生，我們真的沒有惡意。”重新回到會客廳後，修一笑容可掬，“但您也要理解，雖然我們阿樂愛玩，但是誰也不希望受傷，對吧？錢我們既然給了，也沒有打算要回來，隻希望您能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們，讓我們心裏也有個底。”

  顧臨安也在旁邊溫和地微笑致意。

  秀連沉默了半晌，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末了還是抬起頭：“罷了。我個人還是建議，去以往的地圖玩玩就算了，不要去新地圖，其實也沒啥差別，看你們又都是第一次來，以前的地圖劇情對你們而言也是嶄新的，沒必要非去刷新地圖，不可控。”

  “不可控？”修一追問道。

  秀連歎了口氣：“新地圖說在去年夏天開放，其實隻是在夏天進行了一次內測，總部的人親自進地圖體驗了一段時間，包括普通的飲食起居，最後當然也進行了殺戮測驗，一切都沒什麽問題。後來各地的分公司著手建立新地圖入口，等到所有公司都完成後才正式邀請客戶體驗的。我記得那都是冬天了，新地圖迎來了第一波客人。但如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善茬，新地圖的第一波客人也就是奔著屠戮殺人取樂去的。這波客人在我們內部都很有名，是一群挺有錢的暴發戶，已經刷過不少次舊地圖了，每次都要求配備各種武器和工具，就是一群在遊戲裏尋求刺激的人，他們進去之後，對負責監控的工作人員都是一種視覺折磨——我們的工作人員當然已經身經百戰，也看過不少血腥畫麵，但即使如此，還是無法忍受他們的行為。不知道你們看過電鋸殺人狂沒有，裏麵有一個畫麵，就是把人吊到掛豬肉的鉤子上。他們玩的更過分，不僅把人吊上去，還要從……”

  “說重點。”顧臨安聽不下去，打斷了他。

  秀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總之您們也可以想到，這波人去新地圖，也是一樣的德行。但好在這次不用工作人員監控，隻需要把他們送進去，再接他們出來就行，這讓那個公司的工作人員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給客人配備好要求的各種道具和武器後，把他們送了進去。原本工作人員以為起碼要過些時間，但這波客人進去後不久，他們的生命監測儀就瘋狂報警。公司還沒有進行新地圖的救援培訓，工作人員也知道新地圖不是設定好的劇情，因此也不敢貿然行動。隻能報告總部。後來總部就全權接手了，具體處理情況我們員工層就不清楚了。隻是隱約聽說，那幾個客人似乎變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裏。”

  “兩個問題。”修一豎起兩根手指，“什麽是生命監測儀；發生事故之後，你們公司沒有被追責嗎？”

  秀連已經注意到了，哪怕是他在講述客人虐殺行為，連對麵的男人都聽不下去的時候，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神臉上的笑意也沒有一點變化。他不禁覺得恐怕這是位更可怕的主兒，不敢忤逆，隻得老實回答：“待會您們上去體驗的時候就清楚了，並不是把客人整個人送進地圖裏，而是借助儀器，讓客人的意識進去。意識進入之後會完整地還原出自我的這樣一個整體，因此跟現實感覺是一樣的。而客人們真正的身體是會被儀器嚴格監測起來的，也就是我們說的生命監測儀，它和醫院的還是有所區別的，我們的監測儀主要檢測客人的意識是否還存在，是否受到過度驚嚇，這一類的，從而判斷需不需要我們進行救援。”

  “至於追責。”秀連停頓了一下，“幾個暴發戶的家人不少，涉及到分遺產和要賠償這些事，總是熱心的，但終究沒人查到跟我們公司有關係，也可能有人查過，但不了了之。雖然說我們是會跟客戶簽署保密協議，但這種事，按理說想查還是能查到的。”

  秀連朝著遠處，深深看了一眼：“我們的總部，能量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