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隻是對我自己無法造成傷害吧。”長樂猜測說，一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紋絡清晰，白淨柔軟，沒有留下任何燒灼痕跡。

  卻見顧臨安直接擼起了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色誘？”長樂調侃道。

  顧臨安被氣笑：“你這個腦袋整天都在想什麽？既然我也是意識態，那你用靈力試試，能不能傷到我。”

  長樂猶豫了一下。

  “我好歹也是個散仙。”顧臨安安慰她道，“沒事的，你下手輕一點就好。”

  “又不是怕傷到你。”長樂嘴硬道，“我是覺得這麽好看的胳膊，留疤可惜了。”

  她伸出兩指，在胳膊上輕輕劃了一道，所過之處漸漸結成冰來。

  “寒氣依舊會侵蝕入意識體。”顧臨安剛一確認，長樂立馬覆上掌心，把胳膊上的冰碴化開。顧臨安接著說道：“確實隻是不會傷到你。所以那幾個人，隻能自認倒黴了。”

  “是他們罪有應得。”長樂臉上冷峻起來，卻還是拿了手帕給顧臨安擦了擦融化的水，再把袖子放下來。

  “他們可能以為隻是一個遊戲吧。以前在別的遊戲裏肆意妄為慣了。”顧臨安說道。

  “在《西部世界》裏，那些機器人接待員因為一直受到暴虐的殺害，意識覺醒了，最後把人類搞死了。”長樂嚴肅起來，“我覺得這種虐殺心理就挺變態的。人間有不少暴力血腥的網絡遊戲，玩家也隻是角色扮演一下。像這樣直接麵對麵的殺戮，大部分人都做不出來吧，一旦上癮了，對現實世界裏也很危險。”

  “看來我也應該多了解一下遊戲。”顧臨安應道。

  “我在人間玩過一個遊戲。”長樂歎了口氣，“那是仿的古代江湖武林的故事。那個遊戲大部分還是做劇情任務，就是你扮演一個小角色，開始在江湖裏成長。遊戲裏大部分的玩法都是打怪物，個人或者組隊，設定的劇情就是怪物很壞，殺人放火為禍人間，我們是正義的一方；但遊戲中還有一種玩法，是每周都有一次幫派爭奪地盤的活動。我本不願參與這種事，但因為遊戲裏強製要歸屬一個幫派，我自立門戶，想著過自己的日子，釣釣魚，清清小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我起的幫派名太好聽，慢慢地居然就有許多人加入了這個幫派，勢力漸漸壯大起來。後來又到了爭奪地盤的時候，我不想去，覺得地盤而已，沒就沒了，但幫派裏的人非常團結，說要保衛幫派。”

  “所以你還是去了。”顧臨安說道。

  “是啊，我去了。那天打的很激烈，一上場就打起來，連講和的餘地都沒有。那個遊戲被殺之後聲音很慘，過段時間可以複活，繼續打。我記不得我殺了多少人，也記不得被殺了多少次。最後還是贏了，守住了自己的地盤，幫派裏的人都很高興。”

  “但你不高興。”

  “嗯。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打架，這跟你給我講的正義之道一點都不符合。以前的江湖也是這樣嗎？”長樂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幫派裏的人勸我，說隻是守護自己的地盤，不是濫殺無辜，而且能無限複活。但我總覺得遊戲裏由我們操縱的角色太可憐，承擔了我們的情緒和**宣泄。”

  “遊戲角色隻是一串代碼的。他們感受不到痛苦。”顧臨安寬慰道。

  “我知道，但是。”長樂抬起頭來，“但是《西部世界》裏的機器人也是一串代碼，由無數的0和1構成。最終他們還是覺醒了。我不知道量變什麽時候引起質變，萬一現在已經是質變了，隻是他們還不能開口，就像北郭裏的人，在更高層次的武器碾壓下，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等著被淩辱殺害呢？”

  顧臨安靜靜聽著。

  “我好像聖母心太過了。”長樂長舒了一口氣，“我知道，人們發明了娛樂活動，也隻是為了緩解現實生活中的壓力和痛苦，讓自己在虛擬的人生裏喘口氣。”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運行的社會法則。”顧臨安想了一會，慎重地開口道，“人類是自私的，隻有利益相同的時候才能和平共處，一旦產生衝突就難免發生摩擦。遊戲也是人類寫的，套用的依舊是人類社會的生存法則。這點你一直厭惡，所以才把進北郭的靈魂都清洗成沒有惡意和**的性格。但人類無法被清洗。”

  “至於代碼，人類是由一個個細胞構成的，動物和植物也是，其實也沒什麽不同。但動物生長隻能犧牲許多植物和更弱的動物，人類也一樣，為了生存，總要犧牲許多動植物。這是自然法則。”顧臨安接著說道，“在兩種法則下，人間還是在努力達成平衡，爭取讓所有人都滿意而穩定。雖然很難，畢竟人太多了，人的**也是會升級的。”

  顧臨安摸了摸長樂的頭：“燕南這一小塊城池就很難管了。”

  長樂晃了晃腦袋：“所以我才不做城主。我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不想了，但如果要我不明不白地去管理，恐怕就亂套了。”

  顧臨安笑著點了點頭。

  “你和修一是怎麽做好的？”長樂好奇起來。

  “西艾蘭德大部分都是妖族，雖可化為人形，但獸性居多，崇尚最簡單的弱肉強食法則。修一的管理手段也很簡單，就是打得過所有族群裏最厲害的人。不好收拾的還可以請外援。”顧臨安停了一下，看向修一最大的外援。

  長樂無奈：“沒錢隻能賣力氣，講道理嘛，賺錢很難的。”

  “至於燕南，最接近人類社會體係的地方，確實非常難管。”顧臨安說道，“我不停地從書裏學習經驗，古代賢王的治國策略，現代國家的結構體係，連帶著失敗案例也熟記於心；燕南也是劃分區域的，不同區域有不同的管理方法，新來的靈魂體經過一段時間的生活觀察，分配到不同的區域生活，但也不是一勞永逸，每時每刻都可能產生變動；最重要的是，我借了中心樹的枝條，培育後嫁接在燕南每條街巷的樹上，有撫慰情緒的功效。”

  長樂聽得傻了。

  顧臨安忍俊不禁：“你不是說，還有另一件正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