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廢話你什麽德行我還不知道嗎？就你家的精致利己主義教育，賀涵這麽一個估計入不了您“日後說不定會有用”清單上的人物，大家解決完一件事之後就沒什麽聯係的必要了，肯定不會再上趕著過來熱情道別啊！

  “賀涵告訴了我你寫的那本書叫什麽。”小馬尷尬地笑了笑，“當時你一直不讓我看，覺得不好意思，如今我可算是知道書名了。我回去看了一下，覺得很是感動……”

  “別別，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沒什麽好感動的。”我覺得我比他還要尷尬，連連擺手，“我也不過是為了賺錢而已，沒什麽太大意義。”

  “我知道的。”小馬用力點點頭，眼圈卻像是有些紅了，“但是，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可你在書裏寫，隻要我在你身邊，你就很有安全感，覺得沒有什麽東西解決不了……我想問一下，這是你的真心話麽？”

  “……這種話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也當麵說過許多次麽？”我無奈道，“你是覺得寫在書上就特別厲害？那是，我是這麽形容過你，在我搖搖欲墜的時候，你抱著我，努力地抱住我，不讓我跌落下去。我是曾在你身上找到過安全感。但很可惜，最終現實還是把它們都消磨掉了。”

  小馬倒沒有任何受到打擊的樣子，仿佛早已猜到是這個答案：“那現在，在你心裏，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你要是想聽實話的話，那實話可能很長。”我看著他。

  “我聽。多長都行。”他認真地點頭。

  “不說別的，就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吧。我嚐試著描述一下，也許不準確。你好像並沒有自己的主見，也沒有計劃，可能是因為你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你隻要聽話去做就好。但你已經長大了，你要自己獨立生活，你的生活應該是什麽樣子，不應該再靠任何人提醒，你要學會自己負責。我當然可以照顧你，但我的邊界感其實很強烈，我不會去做任何一點有可能侵犯你獨立空間的事情，比如我知道你要考證，但我不願意催你學習，時刻檢查，我覺得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本來有自己的計劃，我插手反而會打亂它；再比如當時還沒找房子的時候，我覺得應該我們去看，但你非常相信你爸和他找的人，結果後來對方態度敷衍導致我們不得不又耗費額外的時間去重新看。我覺得我沒有資格評價或者表示什麽，我隻是一個，法律並不承認，你父母也沒有承認的女朋友。但這些事的完成度並不好，很多事情，我選擇讓你自己去做，你也許是不上心，也許是沒盡力，總之都不好。而我那時同屬於跟你的一條船，你沒有填補好的洞，進了水，是我們共同的麻煩。

  不得不說，我們之間的最大問題還是錢。沒有錢真的是很為難啊。舉個例子，我其實有段時間覺得我有一點受騙的可能，因為我這邊沒有受到過你的付出。那會兒我住在你租的房子裏，但我不在你也要租房住的；除此之外，你還沒找到工作，隻會拿家裏給的零花錢過來貼補家用，但我們的家用其實還蠻多的，比如……我看看手機啊，我們有一個月的花唄和信用卡大概花了兩千五，加上微信支出三千，銀行卡支出大概五百，我們的家用大概高達六千。七月份你轉給我991，八月分兩次轉給我899，一共1890。然後在七月，我轉給你100做零花；在八月轉給你1100用來吃飯和打車付押金，一共1200。我手裏就剩你的690塊。微信除去給你轉錢的一千支出，剩下的家用有五千。然後我就用你的700塊和我的4300來填補了虧空。我當時跟你說你如果考證考不過沒有2000的資格補貼我這裏會很難過。其實有那2000也填補不上，但好歹會好過些。但你依舊也沒有考過。

  我倒不覺得你在騙我，你頂多隻是沒什麽話語權，要不到錢，爸媽又不肯承認我。或許你也是很著急，但又不知道怎麽跟我說吧。你爸媽給你自己的零花，擺明了是不想讓你養女朋友，而且可能是他們覺得你花這些就夠？畢竟以前也給你這麽多，但在外麵真的費錢，你沒有問家裏要，他們估計也知道我會花錢。所以是，不想讓你養我，並且默認我會給你花錢，這就很尷尬。我這麽窮一個孩子還要精準扶貧？家裏承不承認我倒不太看重，我覺得你爭氣也好，我到最後還是信你要養我的，但你考試沒過這就很迷。我身邊朋友還都覺得你養活我們兩個不容易，我爸媽也覺得你養家不容易，我已經在努力幫你維持形象了，但我真的累。照這個花法我下個月就身無分文，這些錢是我最後的備用金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清不清楚這些，你是因為沒有管賬所以覺得歲月靜好，還是你清楚但你不太在乎？我總跟你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其實一切都不好，糟糕透頂，我隻是自己在負重前行。我那天跟你說想死是真的想死，我曾經覺得花光錢就去死吧，不要給大家添麻煩，但我沒想到花的這麽快，你沒有工作，我也沒有工作，我還不願意見人，你也養不了我，那我就是要沒得飯吃了呀，你還有家可以回，你繼續聽話做事就好，我跟我爸媽已經說你養得起我了，我壓根回不了家，是我自己搞得自己沒有退路，因為我一直相信你會讓一切都好起來的。但你從不給我希望。

  我覺得你也很可憐。但你是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子，我一個女孩子都知道自己咬牙獨立，你覺得你被控製，但你也不想反抗，隻是得過且過啊。可能因為你有退路吧，這次考不過還有下次，沒錢了就回家蹭一點，不給錢就回家呆著。爸媽覺得你就是個沒什麽力量的小孩，所以才會命令你控製你；但我這麽信任你，把你當獨立的人看待，我覺得你可以，一直陪伴你鼓勵你，給你空間，給你溫柔和愛，最後我搭進去很多精力，很多錢，很多眼淚，但我什麽都沒有得到。

  情況沒有一點改善。我努力經營感情，努力照顧你，也盡量不去在乎你爸媽到底承不承認我。我把賭注押給了你，我想我隻是要和你生活的。

  但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