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9:00      字數:2236
  雖說,沈慕容的床,和我的床,無論從哪個方麵考慮,基本都算得上是一模一樣,可能唯一能算作一點不同的,也就隻有氣味不同,畢竟就算換洗再勤快,自己的被子也總會沾染上自己的氣息;但是,不知為何,我卻總覺得他的床睡起來要更舒適一些——也許我確實是被周圍若有若無的豆蔻清香給迷惑了。

  平心而論,“豆蔻”這個詞,之前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一個就是形容十三四小姑娘的那句“豆蔻年華”,另一個就是這種植物好像可以用來做香料——是做菜的那種香料,跟桂皮八角茴香放在一起的那種。顯而易見,我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食愛好者,不折不扣到,即使賀涵曾經在我某個生日時送了我一瓶極其昂貴的香水,而這瓶香水的中調就是豆蔻香,我也沒有把這個印象加入到我心目中去——我其實挺喜歡那款香水的味道,可惜我不常噴,畢竟我不怎麽出門,大多時間它都隻能作為一個昂貴的禮物擺在架子上——似乎賀涵送我香水的初衷就是為了能讓我多出門去轉轉,很顯然,她失敗了。

  但盡管當時我並沒有把豆蔻和香氣——是那種清新的香氣不是燉肉的香氣——聯係在一起,我終究還是對這個氣味留下了一點印象,也因此能夠迅速分辨出沈慕容身上的氣味是什麽香。然而,這也給我對豆蔻的固有印象標簽帶來了降維打擊,以往提到這個詞,我能想到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能想到我爸架在瓦罐裏小火燜煮的牛蹄筋,但現在,提起這個詞,我心裏就隻會悠悠地一顫——那是沈慕容的味道。

  說起來,我也不是第一次在沈慕容的床上醒來了——這句話聽著像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內幕交易,似乎這件事已經普遍到不值一提,然而事實上這次不過是第二次——我記得上次似乎也是喝醉了,半夜迷迷糊糊進錯了房間,畢竟我倆的房間離得確實很近,然後就不講道理地霸占了他的床,讓他不得不換了一個房間去睡——所以我也沒有充足的把握說昨晚確實發生了什麽,前車之鑒在這兒,上次他換了一個房間,說不定這次也能換。

  但也說不定,這次就沒換了。

  我十分沮喪地發現,即使又重啟了一遍——也就是我重新睡了會然後再醒過來——我的記憶力也沒有絲毫的修補跡象。我甚至有點狗地想要通過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痕跡來判斷,但最後也隻在小腿上發現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蚊子咬了一口的包——然後我忿忿地在上麵劃了一個十字。我有點後悔自己昨晚為什麽不化好妝再出去,起碼塗個口紅,這樣還能給自己減少一點判斷難度。

  至於衣物問題……怎麽說呢,這個確實比較尷尬,我清晰地記著昨晚我是非常狼狽地裹著浴袍就跑過來了,而我的浴袍又秉持了我的衣物風格,確實是一件鬆垮寬大的大袍子,隻在腰間用一根帶子勉強係一下的那種——也就是說,雖然我現在確實不著絲縷,但我也沒法確定,這玩意兒是不是自己脫落下來的,或者我睡著睡著覺得硌,順手就把它脫了……

  我不知道我如今的情緒應該用什麽詞來形容。

  換做是你,你喝醉了,你睡在了你愛豆的床上——哦還是他把你抱上去的,而且他確實也有點醉,連你吻他都沒有躲開;第二天當你醒來的時候,你的愛豆已經出門趕飛機去了,而你卻怎麽都記不起,昨晚你倆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實質性的行為……

  你告訴我,你會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這件事。

  這會兒我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

  “打今兒起,我戒酒了。”

  簡單梳洗了一下並且穿好了衣服的我給賀涵發了一條短信,然後一邊找牽引繩,一邊喚著可樂和豆豆。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為什麽要替豆豆擔憂它的生活質量會大幅下滑——沈慕容一走,我似乎就自然而然地獨立了起來,連剛剛想多賴會床,都被“該下去遛狗了”這個念頭給硬拉了起來。這種現象的確很奇怪,就像自己在外生活的時候能夠上九天修電閘下五洋通下水,裏裏外外完全一副又堅強又能幹的全能小達人的樣子,卻在回家之後被不知名蚊蟲叮咬了一口都要跟媽媽哭唧唧兩句“媽你看我這裏起了個包”,並且一遇到任何稍微棘手些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媽——”……說白了,大概還是能有人依賴的心態吧,誰不想做個甩手掌櫃,做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鹹魚呢?但倘若隻能自己去應付所有事,那也能很快轉換為全能小達人的模式——即使一開始還沒有那麽全能,相信我,日子久了,你遲早都會無所不能。

  這是自從我修好了某個出租屋裏的老冰箱製冷器的那一刻開始,領悟出來的。

  所以可樂和豆豆也大可不必擔心,別看姐姐在哥哥在的時候廢物一個,啥事兒都不上心,但當哥哥不在的時候,姐姐還是能成為一根頂梁柱,撐起這個家——不過可樂和豆豆好像從來也沒有擔心過這個。可可樂樂一如既往地佛係,豆豆一如既往地活潑,除了我身邊缺了一個男人之外,一切都跟以往沒什麽不同。

  當狗真好啊,不用在意什麽悲歡離合……

  “行嘛小祖宗,往後都給你換成QQ星。”正在我傷春悲秋的時候,賀涵的短信就回了過來。

  昨兒個在我告訴她我先不去看她了的時候,她隻是簡短地回了一個“閱。”,並沒有問我緣由,就像我跟她說我要戒酒了,她也隻順了我的意思,卻沒有多問為什麽。

  這倒不是很像賀涵的作風。這麽八卦的人,不應該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但我也沒有多想什麽。她不問也是好的,我還沒想清楚要怎麽跟她說這件事——我甚至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她說這件事。

  一個故事,講到最精彩的部分戛然而止,一般都是說書先生用來吸引客人的手段,為的是第二天客人們能再來;而倘若客人們再來的時候,發現這個故事就這麽結束了,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爛尾,是要被砸攤子的。

  雖然現在的群眾都文明了很多,但我不能確定,賀涵也屬於文明群眾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