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咕嘟一聲，囫圇咽下了一顆珍珠。

  雖然剛剛我說我覺得我一直都像是在夢裏，但我還是能分辨出我確實是在現實中；然而，此時此刻，我不得不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是，我也曾想過能不能問他要一套房子，但我想的東西多了去了，我還想過擁有一棟任意門呢，想想總是不犯法的；但我想歸我想，畢竟我是做夢的那一方，可他不是啊！他是負責實現的那一方啊！

  “別吧哥，你這就有點……我何德何能啊？”我把湧到嘴邊的“霸總氣息”給咽下去，讓它找剛剛的黑糖珍珠玩去。

  “雖說，我不是什麽隨隨便便就一擲千金的性格。”沈慕容依舊看著我，“但不要忘了，我還欠著你一件事。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給，我都可以給你；就算是燕平地段最好的房子，隻要你要，隻要它賣，我就可以給你買回來。”

  他一臉認真地說完，突然又笑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霸道總裁。”他忍俊不禁，“感覺確實不錯。”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點。

  “嗨，敢情您就是想體驗一下霸總的世界。得，我也跟著一起體驗過了，確實挺不錯，就是太刺激了。”我拍了拍胸口，“媽耶，也就是你冉妹兒我心髒好，雖說我天天飲食不規律作息不規律的，多虧我媽基因好——下次可不能這麽開玩笑了啊哥！”

  我鬆了一口氣，又夾了一塊糕點入口，順便吸溜了兩口奶茶壓驚。

  沈慕容靜靜地看著我這一係列動作。

  “別老看著我吃東西啊哥，怪不好意思的。”我有些害羞地擺了擺手。

  但他並沒有收回目光，還是靜靜地看著我，直到看著我把奶茶放回到桌上，嘴裏的食物也完全咽了下去，這才緩緩開口道：

  “我沒開玩笑。”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要一直看著我了。敢情是怕我被嗆到？？

  不得不說，我哥真是貼心啊……不光是怕我嗆到貼心，這種動輒就送套房子的舉動，著實也夠溫暖人心的。

  “別這樣，哥，我會當真的。”我又順了順胸口——雖然剛剛的食物已經咽了下去但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噎——但看他依舊一臉平和，沒有什麽收回這句話的意思，我突然湧上一個點子。

  “哪套房子都可以？”我眨了眨眼睛。

  “隻要能買到的，哪套都可以。”他點了點頭。

  “那，倘若我想要你已經買了的房子呢？”

  沈慕容想了一下，隨即又點了點頭：“那當然也可以。”

  “既然宋阿姨這麽喜歡我，搬家又實在麻煩。”我一臉奸商的笑容，“不如你直接把閣樓過戶給我呀。”

  他愣住了。

  “當然了，這畢竟是你回家時候的落腳地，裏麵也有挺多你的東西，搬家麻煩嘛，我怕麻煩，也不能讓你太麻煩了。”我一本正經，就差手上拿個算盤做樣子，“所以你要是回來，還是可以上樓來住，反正閣樓房間多，不差你一間，加上你也並不時常回來，我就權當老朋友偶爾過來住住，好不好？”

  我當然不是真的想要這層閣樓，說起來，如今燕平在售的地段最好的房子，也不一定就比景衡苑的更貴。之所以獅子大開口，無非還是想讓沈慕容斷了留下我的念頭。

  而我為什麽不願意留下，自然也不光是因為房子的問題。

  說來也許比較幼稚，我之所以離開琴島，怕的就是觸景生情；雖說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但同樣的事，如今卻還是再度上演——我不想留在燕平，怕的也是觸景生情。

  確實，我與沈慕容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發展，頂多算是我一場異想天開的暗戀；但這並不代表我以後就能夠心平氣和地對待他娶妻生子，更不必說我還要留下來參加那一刻……他想讓我留下來，無非是因為我與宋阿姨相處甚好，也能在他不在的時候替他照顧一下，然而這也意味著，待到他有朝一日舉辦婚禮，我也沒有什麽理由脫身不去——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與別人喜結連理的勇氣，至少我目前，還是沒有的。

  所以說，人總歸是矛盾的。我怕他遺忘我，怕我們最後淪為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所以才苦苦留著一個條件不提；但如今，眼看著我能永遠留在他身邊，起碼能夠成為見證他人生大事的“身邊人”中的一員，我卻又覺得格外難過，忍不住想要逃離出去。

  看著自己的偶像，與他選中的姑娘珠聯璧合，自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問題就出在，我似乎已經不僅僅把他看做偶像了，就連我對他的喜歡，似乎也早已遠遠超過了對偶像的愛慕與崇拜。

  我還是繼續留著這個條件，跑到一個陌生的小城鎮，藕斷絲連地，不必麵對現實的殘酷，也不必忍受絕望的淒苦。我可以祝福未來的那個姑娘，但我真的沒法做到站在他們麵前，滿臉笑意地恭喜著——不說往後真的到了那一刻，即使現在，我腦子裏幻想一下那個場景，都無法很好地幻想出來；但凡我往深裏一想，我就幾乎要痛苦到落下淚來。

  這也可能是，為什麽他說他喜歡我，卻讓我半分都高興不起來的原因——他是認可我作為一個小妹妹繼續留在家裏的，而作為一個全家人都喜歡的小妹妹，我怎麽能逃過自己哥哥的婚禮呢？

  我甚至開始對自己之前的判斷產生動搖。也許他從來都沒有在男女之情的方麵喜歡過我，他不過一直都把我當做一個家裏的妹妹來看待的。所以他照顧我，關心我，一切都理所當然，畢竟他是家裏的哥哥……

  那他昨天，又為什麽會突然疏離開來呢？

  也許他之前確實有過那麽一段，朦朧的，模糊的，像對愛人一樣的，喜歡過我，然而就在昨天，他突然意識到，他不過是產生了一些錯覺，當然這也沒關係，畢竟他就要走了；然而緊接著，他又意識到，他不是產生了錯覺，他隻是誤會了對我的感情——他其實一直都是把我當成家人看待的。

  跟偶像做家人，聽著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被心上人當做妹妹，這種感覺卻並不好。

  所以說，人都是貪婪的。

  可貪婪又有什麽呢？難道會比心痛更難受？無論怎麽樣，隻要離開燕平，我就不用陷入往後可預見的糾葛，我的麻煩也能跟著少很多。

  而在我滿是期待的眼神中，沈慕容終於開了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