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人確實是沒有那麽脆弱的。

  在男人伸出手去試探她鼻息的那一刻，也許是覺得有些癢，再加上這會兒的深夜還是有些涼，她突然就打了一個噴嚏。

  男人這才放下心來。這世界上最好的詞莫過於虛驚一場。

  但她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隻是翻了個身，甚至還調整到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還真的是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睡一覺。

  男人當然有些生氣，自己剛剛都要被她嚇死了，她居然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齊一冉，你給我起來！”他一把拉著她坐了起來。

  女人終於睜開了眼睛，大眼睛裏寫滿了迷惑：“哥哥？你怎麽還不去睡覺呀？”

  男人突然語塞，隻覺得一口老血湧上心頭。

  “我太困了哥哥，我得睡覺了，明天再和你玩。”見他不開口，女人疲倦地擺了擺手，眼看著又要順勢躺下去。

  男人趕緊扶住她，不讓她躺下，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不柔和能怎麽辦呢，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能在這兒睡，這裏太涼了，會感冒的；我們回家再睡好不好？很快就能到家了。”

  ——“你還真的是有當父親的天賦。”我不由得感慨道——

  女人顯然是困極了，困得東倒西歪，要不是男人在後麵扶著，她肯定已經隨便歪倒在哪一邊，以任何一個詭異姿勢睡著了。

  但其實男人不讓她躺下也沒什麽用，畢竟困極了的人，站著都能睡著。

  “明天再玩嘛……”女人一邊喃喃地重複著，一邊一頭歪倒在他身上，呼呼地睡了起來。

  他無奈地笑了笑，隻好抱著她回家。

  ——“……”我也開始臉紅了，“臥槽？？”

  沈慕容平靜地看向我。

  “臥槽我真不記得了啊哥！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我義正言辭，卻免不了去想象那一幕，臉也就跟著更紅，更加語無倫次起來，“我我我……我是清白的啊哥！！你相信我！！”

  “幹嘛這麽大反應？”他輕輕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我聽到心口插進一支悶箭。

  媽的，確實不是第一次抱我；但他媽為什麽每一次都是在我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啊？？

  “沒有知覺就罷了，這他媽連個回憶都不給我留的嗎？？”我咬牙切齒地小聲嘟囔道。

  “什麽？”沈慕容疑惑地問。

  “沒什麽。”我立刻衝著他燦爛地笑起來，“哥你繼續講就好。”——

  男人突然覺得，如果打一開始就直接把她抱回家，可能也不會有這麽多意外了。

  雖然她橫衝直撞的樣子很可愛，但畢竟最後還摔了一跤，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總覺得他對可愛的定義有所誤解，我真的懷疑他口中的可愛是不是貶義或者反諷，就類似於傻x這種，但一個是沈慕容確實不太會搞這種幺蛾子，另一個是他的語氣實在非常真誠，所以我也隻能得出“上帝給了他這麽優越的條件就一定會讓他用什麽東西來補償，比如審美”這樣一個結論。

  “不會的，死心吧，就算真從一開始就把我抱起來，我也一定會拳打腳踢著讓你放我下去的。”我淡定地喝了一口水，並給他也添了一些，“我可能會把你誤認成撿屍體的那種壞人，如果你不放我下去，我一定會高聲呼救，直到驚動這個小區裏所有聽覺正常的人。”

  “……我有點懷疑你到底有沒有當時的記憶了。”沈慕容猶豫了一下。

  “當然沒有！”我不假思索，“雖然喝醉時的我的想法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來揣摩，但喝醉的我畢竟也是我啊！我能做出來的行為肯定是基於我內心最深處的認知，所以我在聽到我閉上眼睛的那裏一點都不會覺得我是出事了，當然不是因為我現在還好好地坐在這裏，而是哪怕我現在是清醒著的，我也覺得‘在哪裏摔倒就在哪裏躺下‘這句話挺對的，爬起來幹嘛呢，爬起來還不是會繼續摔？所以我才肯定我隻是順便就睡了過去；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試圖直接把我抱上樓也一樣啊，先不說我一直對‘喝醉了被撿屍‘這樣的新聞有陰影，光是你抱我這個動作，就足以讓我恐慌起來了。”

  “為什麽？”他有些不解，似乎還有些失落。

  “咱倆第一次見我就跟你說過了。”我平靜地看著他，“我恐高。”

  “……”沈慕容顯然沒有理解這個說法，“但是，我抱你起來，也不過是離地一米多的距離啊……”

  “我恐高這件事兒吧，說起來畢竟複雜。”我斟酌了一下，“比如我不光是站在高處往下看恐高，我站在高處往上看也恐高——這個是有慘痛教訓的，我之前被慫恿著做跳樓機——我記得這事兒我也跟你提起過了——然後我的小夥伴們就教我怎麽克服恐懼，說我要是特別害怕的話，就往上看就好，往上看就不覺得特別高了。這特麽不是自欺欺人嗎？關鍵是我這個二傻子當時還真的信了，然後在跳樓機停到空中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兩個魂兒都沒了，哆哆嗦嗦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我記起了他們的叮囑，就開始往上看——那個跳樓機的頂端是一朵花朵的樣式，我往上看就直接能看到那個碩大的花瓣底部，我目測了一下我離頂端隔了大概也就幾米的距離，當時就把最後一個魂兒也給交出去了——什麽不害怕啊，我離它這麽近，那不正說明我自個兒正處在一特別高的位置上嗎？？”

  “這個倒也正常。”沈慕容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無論往哪兒看，都改變不了你處在一個很高的距離；離地平線太遠了，人就會下意識地恐懼。”

  “是啊，這個確實還算是正常的——雖然我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我順了順胸口，“然後呢，我不光站在高處恐高，我站在地平線上，往上望，我也一樣恐高。”

  “……”沈慕容沉思了一下，“是往上看特別高的建築物，然後把自己代入進去了嗎？”

  “代入進去了沒這一點，因為我也沒深究過，所以我不太清楚，也許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我笑了笑，“但‘特別高的建築物‘確實不是什麽必要條件——一棟六層小樓就足以讓我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