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沉落下去，終於再也看不見蹤影；但天光還亮著。遠處有一群飛鳥撲著翅膀，往地平線飛去。

  “不早了。”沈慕容看了眼時間，“回家嗎？”

  也許是這兩天在醫院裏大多時間都是躺著，偶爾走幾步路去找賀涵玩，到了也是坐在那裏，不怎麽活動；因此這往日裏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散步，倒讓我著實有些疲乏，以至於沈慕容一開口，我就忙不迭地拚命點頭。

  豆豆顯然還是意猶未盡，假裝看不懂我們的轉向，依然試圖往外走去；可惜他的主人去意已決，徑直抱起它就往回走，讓它在小小年紀，就體驗到了社會地位懸殊所帶來的殘酷。

  但這小崽子最近絕對是吃多了，我抱著都比之前要吃力，好不容易挨到電梯到達，我迅速點了關閉，才終於把豆豆放了下去。

  看著外麵的世界隨著電梯關閉而慢慢縮小，越來越窄，最後隻剩下了一個縫隙，最最後連這道縫隙都嚴絲合縫地密閉起來，豆豆意識到了我的認真，隻好接受現實，滿是不舍地嗚咽了一聲。

  “一定要給豆豆做絕育嗎？”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一無所知的傻狗。

  “要做的。可可樂樂倒是沒做，但他們從小就在一塊兒，發情期也不躁動，可能是性格問題；饒是如此，最後生了豆豆這一窩，還是把我媽折騰得不行。”沈慕容看了看眼前淡定的可樂，又望了望呆在我腳邊的豆豆，“豆豆性子太活潑了，如果不做的話，很可能會生病，嚴重的還會影響壽命。”

  豆豆眨著漆黑的小眼睛，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

  “我怕豆豆恨我。”我歎了口氣。

  “沒關係。”沈慕容笑起來，“讓我媽帶它去。”

  “？阿姨知道你這麽坑她嗎？”

  沈慕容大笑起來。

  剛進家門，一股若有若無的燉肉香氣就撲麵而來，讓我瞬間就感到了饑餓。

  “出門前煲上的蓮藕排骨湯。”沈慕容笑著說道，“畢竟你是個剛剛出院的病人，還是需要補充一點元氣。”

  “哇這也太香了吧！”我和豆豆尋著味道一起奔向廚房，“哥你這手藝，可以啊！”

  “你宋阿姨遠程指導的。”他笑道，“我隻是個料理食材的機器——倘若你覺得太清淡的話，我媽還教了我一手紅燒。”

  “別了別了，還是吃清淡些就行。”我又想起下午的身心摧殘，不免有些發怵。

  沈慕容時間拿捏地剛剛好，我剛換完衣服，就聽見廚房傳來了煲湯完成的滴滴聲。不一會兒，沈慕容就端著一大煲排骨湯出來了。

  “洗手了嗎？”他轉頭看向我。

  我立刻轉身走進盥洗室。

  排骨已經燉得酥爛，入口即化，卻又不顯得油膩；即便如此，沈慕容也隻是象征性地吃了一點湯裏的蓮藕和冬瓜，然後就笑盈盈地看著我繼續吃。

  “你不吃了嘛？”我有些疑惑。

  “我得控製一下飲食，快回去了嘛。”他笑著說。

  “哦要這麽嚴格的……”我突然覺得碗裏的排骨也不是很香了，“宋阿姨和沈教授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

  “我問過了，最多也就在我走後一周內，肯定就回來了。”他安慰著我，“別怕，很快就有人陪你一起吃飯了。”

  “不不不，我不是擔心這個——我自己吃飯也可以的呀！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哭笑不得，“我是想著，倘若他們回來得早些，還可以一起給你提前過個生日——啊要不我們就在吃火鍋那天提前過吧？”

  “好。”沈慕容微微點點頭，“我爸媽倒也不太注意這個，我這幾年的生日一般都是在劇組裏，漸漸地也不怎麽過了，有時劇組會把大家湊起來，給我買個小蛋糕，唱個生日歌——每次唱生日歌的時候我都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很感謝他們。”

  “對對對對對，我的天，我也是！”我深表認同，“大家圍起來邊拍手邊唱歌的時候，我真的，除了僵硬又尷尬地微笑，什麽都做不了，跟他們一起唱又很別扭，總不能‘祝我生日快樂‘……太傻了，我現在都覺得唱生日歌是吃蛋糕前必須經受的苦難。”

  “但一般劇組的蛋糕我也吃不了多少。營養師恨不得一口都不讓我吃，多吃一口他都要痛心疾首半天，隻差自己上手奪過去了。”沈慕容笑起來，“人越大，就越不會想過生日的。”

  “為啥啊？”我迷惑起來，“我覺得我一直都挺喜歡過生日的啊——就算有唱生日歌這麽令人尷尬的環節，生日那天還是我每年最快樂的一天。”

  “因為過生日代表著又老了一歲呀。”他笑著解釋道，“按理說，女孩子不是應該更在意年齡嗎？”

  “……不，我還是很期待。因為有蛋糕可以吃。”我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沈慕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平常不是也可以直接買蛋糕吃嗎？”

  “那不一樣。”我思索了一會兒，但沒思索出什麽具有說服力的結果，“……反正生日蛋糕就是格外好吃一些，可能因為我期待了一年吧！就像過年的錢餃子一樣，因為隻有過年才包，所以每次我都超級努力地想去吃很多硬幣出來——大概是個情懷加成？”

  “也許也是因為，過生日那天，或者過年那天，你心情都很好，自然吃什麽都覺得更香一些。”他笑著補充道，“我老家那邊倒是不興吃餃子，來北京之後也入鄉隨俗，跟著吃起來——別說，吃慣了還真的會想，要是很長時間都吃不到，就總得偷偷叫個外賣才好。”

  “連餃子都不讓吃嘛？”我歎了口氣，又正色道，“確實，別看餃子小小一個，其貌不揚，若是點了素的，仿佛還很健康，但實際上調餡兒時要加好多好多油和調料，最後煮出來才能香而多汁——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熱量炸彈一樣。”

  “所以隻能偷偷點來解饞了，不光要避著營養師，還要避著單揚，不然她嘮叨起來，也能讓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一樣。”沈慕容也跟著歎了口氣，“還好，小可總是肯掩護我一下的，隻不過他演技並不好，時常就會被發現了……”

  正聊到興起之時，樓下突然有人摁響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