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出我喜歡他嗎？”我頓了頓，“我總覺得，我所有試圖隱藏起心思的偽裝，在他眼裏，都蕩然無存；他看著我，就如同降維打擊，我所有的心思在他麵前，都一覽無餘。”

  “你等一下……我找一下素材庫。”它沉默了一會兒。

  “啥？”

  “找到了。”它清了清嗓子，“在一檔以天才能人為賣點的節目中，一個讀心專家，對上了一個有些多年刑偵經驗的老刑警。老刑警作為被讀心的對象，把一把真正的車鑰匙隨即放在了一千把鑰匙之內，然後他寫下鑰匙所在的號碼，再由讀心專家通過問他一些問題，判斷出真正的車鑰匙在哪裏。”

  “哦我記得這個節目。”我點了點頭，“老刑警好像在業界也很有名，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節目最後，好像是老刑警跟這個專家開了個玩笑？”

  “你當然應該記得，我們用的是同一個庫。”它笑了笑，“節目最後，讀心專家通過老刑警的反應，猜中了一個號碼，然後去拿這個號碼所對應的鑰匙，但很遺憾，這把並不是真正的車鑰匙；讀心專家也有點慌，直到節目組把老刑警之前寫好的號碼牌公示出來，發現確實就是讀心專家猜到的那個號碼。老刑警說，真正的車鑰匙所在的位置，他從來都沒有去記過；他隻是選了一個號碼，然後讓自己確信，這就是那把鑰匙的位置。”

  “那讀心專家其實也算是猜對了。”

  “是的。節目組最後也算他勝利了。”

  “不愧是老刑警啊！”我感慨道，“真正的心理博弈，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它瞥了我一眼。

  “你不也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嗎？”

  “……”我還沉浸在這個故事裏，突然被拉出來，有些不知所措。

  “就算沈慕容真的能看穿你所有心思，那又怎麽樣？”它沒什麽表情，“你心裏壓根就沒承認過你喜歡他，謊言說多了，連自己都信以為真。‘把真相隱藏在了一個假象的背後，但是那個假象，你讓自己相信它是真相，所以最後測出來的，是一個假象的真相。‘節目組的主持人總結送給你——我還挺喜歡那個主持人的。”

  “他想知道的話，大可以直接來問我啊……”我自己都沒什麽底氣地說道。

  “他就算真來問，你不也隻會嘻嘻哈哈地掩蓋過去，說你就是把他當你大哥？”它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剛剛他把話都說得那麽明白了，不還是照樣被你蒙混過關？真是，神他媽當伴郎，你怎麽不說是讓你去當司儀呢？新郎身邊最近的，不他媽就是新娘嗎？？”

  “我可以去當炒熱婚禮氣氛的表演者。”我嘻嘻笑起來，“現場給大家表演一段貫口——剛剛你那段‘真相和假象‘就繞得挺有節奏的！不愧是我的腦子！”

  “老子要是有實體的話，現在就去錘爆你的狗頭。”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在外不正經就罷了，對著自己也嘻嘻哈哈，難怪就你這種智商都能成功把自己給騙過去；一說到正事就打岔，一提到重點就轉移話題。你說你天天這麽言不由衷就算了，現代人誰能想啥就說啥；但你甚至連自己都不能坦誠麵對，那你要我有什麽用？？媽的，老子真想給你丫直接罷工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有話說有屁放。”

  “你下次擬人的時候，能不套賀涵的形象嗎？我聽著犯怵，像賀涵長在我腦子裏了一樣。”

  “不然我套沈慕容的？得了吧你，你也就能在賀涵的威逼利誘下說幾句真心話，要我真用沈慕容，你能全篇都給老子避重就輕，跑題跑得和諧號都拉不回來。”

  “那你好好說話嘛……涵涵有時候也是很溫柔的……”

  “老子剛剛對你不溫柔嗎？？一溫柔你就得寸進尺，試圖把話題繞過去，你那點心思我看不出來？？我跟你說不光我能看出來，沈慕容也能。他沒說，是因為他有素養，他又喜歡你；他看出你不想再繼續討論，也就不想讓你為難，這才是以你的智商都能哄騙他到現在的關鍵。你不能平白欺負一個這麽好的人啊！”

  我慢慢拉上窗簾，回到床上；屋子被朦朧昏暗的光籠罩起來，我被被子籠罩起來。

  “那你讓我怎麽辦呢？”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愛我，我就要去跟他在一起；他不愛我了，我就再被拋棄。我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也許和宋阿姨一樣，是因為身邊的人都畢恭畢敬，唯獨我神經大條，能把他像普通人一樣待著？這他媽是什麽瑪麗蘇劇情？大家為什麽一定要強調合不合適，就連相親都先要求門當戶對，再問你有沒有感情；就算一點感情都沒有，也不是不能在一起，他們會告訴你，‘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看，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向來都是最不靠譜的，一個人愛你，不愛你，完全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今天他覺得我與他身邊的人都不同，覺得新鮮，所以對我有些好感；但好感總會過去，就像開頭再怎麽熱戀，再怎麽你儂我儂，日後激情也總會慢慢褪去一樣。沒了當初的美化濾鏡加成，最後留下來的，就隻剩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

  “你說以沈慕容的性格應該不會在意階級差異，誰知道呢，我又有多了解他呢？”我繼續喃喃自語，“就算真的如此，他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啊。我為什麽一直想著以兄妹的名義相處下去，因為當兄妹沒壓力啊，就做個玩伴兒，該吃吃該玩玩，完全不用顧慮現實，就算我們身家差出幾十倍——可能是千兒八百倍——也不妨礙我們吐槽同一個飲料，打同一個遊戲；但倘若真的要做戀人，用賀涵的話說，我不配的。世上有這麽多好的姑娘，他覺得我個性率真，那個性率真的也多了去了；這裏麵總有跟他相配的，他被對家搞了，被人惡意針對了，不等他公司反應，姑娘家裏就大手一揮，立刻把事兒給解決了；他想去和心儀的名導合作，姑娘家攢個局兒，互相引薦一下，下部戲的男主就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