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不會再對他們抱有什麽幻想了。”小馬捧起我的手，低頭親了親，“你也不要受他的話影響。他就是想貶低你，打擊你，就像他在家對我做的那樣……剛剛我們談話的時候，他一開始又想拿你的年齡說事，說等我二十五你就三十了，我說您會算數嗎？我二十五的時候她才二十八，就算虛歲也論不到三十吧？都按四舍五入算那我不也是三十嗎，沒差啊！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跟你說我忙事業不應該談戀愛？他剛剛在家還苦口婆心地勸我說，找個像小鄧那樣的不好嗎？我說小鄧好的話我弟弟還跟她分手？我從小真的從來都守不住自己心愛的東西，每當我小心翼翼地珍惜著某個玩具的時候，他們動不動就為了人情和麵子，隨便把我的玩具送給來我家做客的小孩——所以我特別煩所有的小孩——我們家第一次換房子的時候，我上二年級，那時候是從以前的舊樓房換到新樓房裏，本來是很令人開心的事，畢竟以前的房子很小；但是，搬家那天我在上學，放學之後我就直接去了新家，然後我發現他們並沒有把我屋子裏的一箱子玩具帶過來，我明明都很好地一件一件地小心打包好了，也跟他們說一定要記得幫我帶——那是我從小到大的所有玩具。我肯定就哭了啊，我媽就哄我說以後再買，但我還是忍不住哭；這時候我爸就過來踹了我一腳，說我沒出息。沒出息就沒出息吧，男孩子哭好像都是沒出息的，但後來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我們不是忘了給你帶，我們就是把你的玩具送給買房子那家的小孩子了，那些破玩具有什麽好的，你不好好學習一天天就隻知道玩玩具？然後我哭得就更凶了，我說那是我的玩具啊，結果他說那是老子買給你的，老子願意把它送誰就送誰！——我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冉冉。我什麽都守不住。我後來甚至想放棄反抗，他們願意怎麽著就怎麽著好了，反正像他說的，我這條命也是他們給的，他們願意把我送誰就送誰。但是，但是你知道嗎，我在認識你的時候，我真的，就像世界照進了一束光；我開始想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一起分享往後的日子；網上說一見鍾情，就是說‘見你第一麵的時候我連我們將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我們都不想要孩子，所以我，我是連我將來臨死前在病榻上看著哭泣的你時要說什麽都想好了……”

  他重新流出了眼淚，泣不成聲。

  小鄧是他某個幹弟弟的女朋友，他的這個幹弟弟比他小一歲，在剛過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家裏就給弟弟張羅著相親；說是相親，其實就是兩家父母帶上各自的小孩一起吃飯。物以類聚，兩家小孩可能也懷著和小馬一樣的心態，於是就沒什麽意見的在一起了。過完生日弟弟就出國讀書了，半年回不來一次，和這個所謂的女朋友隔著半個地球，每天像上班打卡一樣互相問候，他見他女朋友的次數都沒有他媽見得多。這個女朋友，我之前在小馬口中聽說過兩次，一次是他參加一個婚宴，意外地在同桌看見了他這個所謂的弟妹。婚宴邀請名單是請了弟弟和他的女朋友，但弟弟遠在國外，所以弟妹一個人來了，這一桌剩下的大家她也都不認識，於是就坐在了他旁邊——但其實小馬和她也不是很熟，和剩下的人也同樣不熟，於是全程無話，草草地進行完了這場宴席，期間瘋狂地跟我吐槽；第二次就是某次吃飯的時候，小馬的手機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沒做任何回應就放下了手機。我問他是係統信息嗎？他說不是，他弟弟找他，我問不用回個消息嗎，他說沒事兒，就是弟弟說他跟女朋友分了，又告訴了我他最近發現的遊戲裏一個日常任務出的bug，能無限刷經驗的那種，不用回。然後小馬繼續低下頭，一邊看著平板上的蠟筆小新一邊樂嗬嗬地往嘴裏扒飯，隻餘下旁邊一個滿心震驚的我——原來分手這件事兒也可以這麽輕率嗎？輕率得甚至連一個遊戲裏的bug都比不過？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是為了錢……”小馬揚起臉，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在一起之前，你大客戶試圖給你介紹過一個富二代，你還記得嗎？”

  我愣了一下。

  “有點印象……”我努力想了想，“好像是家裏開診所的，我記得老李把他誇得可好了，說一米八五大高個，一表人才，是個苦讀了十幾載的醫學生，光自己的身家就能趁個幾千萬。但可惜這小富二代來晚了，那會兒我正跟你曖昧著呢，沒空尋思別人——我跟你說過這件事兒？”

  “沒有。”小馬搖了搖頭，“但是你大客戶看出了咱倆之間的苗頭，找我談過一次話……也不算談話。我當時不是在前台招待客戶嗎，有一天李總來了，沒告訴你，我讓他稍等我去通知你，他說不用，他今兒是來找我的……然後他請我去隔壁喝了杯咖啡，說他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小姑娘，原本是想介紹給自己世家的侄兒，沒想到被我捷足先登了……”

  “老李找你興師問罪去了？？”我眉頭一皺，“你為什麽沒跟我提過？？”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冉冉。”小馬搖了搖頭，“李總說，他能理解年輕人之間的緣分，他也是從這會兒過來的；他這人也很信緣分這種事兒，也正因為此，他才在若幹個經紀人中一眼選中了你，他覺得你們倆有緣，後來也確實把你當成了自家的半個晚輩……他不是為了世家的那個侄兒來的，他就是為了你來找的我。琴島就這麽大個圈兒，兜兜轉轉大家也都互相認識。他知道我爸那性子——圈裏人其實基本都知道，大家隻是不說罷了。所以他怕你受委屈，他說你是個沒什麽心眼的孩子，別人要是存了壞心，你是怎麽都躲不過去的……”

  小馬摸了摸我的頭，含著淚笑了起來：“我那時就信誓旦旦地跟他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保護我！”我鼻子一酸。

  “保護冉冉！”他一把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