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個短視頻。

  一個女孩子跟自己的男朋友說，她決定要減肥，不吃晚飯了，讓男朋友監督她。結果到了晚上，她餓了，想要吃飯，於是男朋友說不可以哦，你自己說讓我監督你的；女孩子非常委屈，說那我餓了啊！我餓了你都不在乎的！男朋友急忙說好好好那你想吃什麽，點！女孩子更氣了，說那我還減不減肥了！

  “我好像看過這個。”艾迪笑了起來。

  沈慕容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最後開口問道：“那男朋友到底應該怎麽做？”

  “你是不是想說這個故事裏的女孩子太作了？”我笑著反問。

  沈慕容看著我，眼神無辜，但還是慢慢點了點頭。

  “她確實挺作的啊哈哈哈哈不要不敢評價。”我大笑，“這是個極端例子，隻是拿出來說明一下男女的思維差異。大部分男孩子都是重邏輯和理性的，他們思考的都是直來直去的因果關係，你讓我監督你，好的，你要吃晚飯？不行，你說我不在乎你？那就吃。看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女孩子重感受和感性多些，相比於因果，她們更注重當下。我是說過我要減肥，但我這會兒餓了，我想吃東西，你不讓我吃，你是不是嫌我胖？看我生氣了你又讓我吃，你都嫌我胖了我還能吃嗎？是這樣一個心路曆程。”

  “而且人在餓的時候心情也不會很好。”艾迪補充道。

  沈慕容一臉驚異。

  “那到底……能不能吃……”他猶豫著問。

  我和艾迪同時大笑起來。

  “減肥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子畢生的事業，不急於一時。”艾迪解答說，“她說讓你監督她減肥，你就應下，但別太當回事，最好還要補充一句我覺得你已經很瘦了，完全不用減肥啊。如果她說她餓了，你就讓她吃，飯還是要吃的，不然對胃不好；如果她拿你沒有監督她來說事兒，你就重複一下你覺得她不胖，她這會兒已經特別好看了，你特別喜歡她；但如果她還是糾結這事兒，你就給她定健身餐，再和她一起出去跑跑步，散散心，魚和熊掌都可兼得——相信我，這幾針猛劑下去，下到十八上到八十，沒有女孩子拿不下。”

  “我真應該問餘睿借支錄音筆過來。”沈慕容笑起來，又轉身看了我一眼，正色道，“還好冉冉沒有這麽麻煩。”

  “對我減肥的時候特簡單。”我回憶起了那段魔鬼式集訓，腿恍惚都有些發軟，“一天晚上我跟我哥說我覺得我有小肚子了，讓他以後健身帶著我。結果第二天我哥就特意找教練定製了專項訓練計劃，從此沒事兒就把我往健身房裏帶——我估計我那會兒每天在健身房裏的時間比我碼字的時間都長。那是真的累啊，我晚上回到臥室之後沾上枕頭就能睡著，不過睡眠質量也改善了不少，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早上。”

  “效果還是很顯著的。”艾迪滿意地看了看我平坦的小腹。

  “肌肉都出來了，能不顯著嘛。”我彎了彎胳膊，瞄到上麵的淤青，“不過不得不說，肌肉果然抗揍。我以前碰出塊淤青都得疼上半個月。”

  “我不是去讓你抗揍的。”沈慕容再次強調了一遍，隨即又有了問題，“可能是工作原因，我覺得減肥還是挺快的；倘若說男女有體質差異，我見同行的女星減肥似乎比我還快……”

  “你也說了，你們是工作啊，沈總。”艾迪搖了搖頭，“大家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時，減肥對你們而言就是正事兒，好的形體意味著好的吸金能力，但我們勞苦社畜的正事兒是碼字畫圖寫程序，隻有碼字畫圖寫程序才是我們的謀生技能；你們耗在健身房的時候，我們耗在電腦前，都一樣的。但倘若要我們下班之後再拖著疲累身軀去健身，那真的太為難我們了。工作這麽辛苦，隻想躺在床上點杯奶茶喝，於是越來越胖，陷入一個死循環——所以才說減肥是女孩子畢生的追求啊！”

  沈慕容若有所思。

  “說起來還是生活所迫。”艾迪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酒，“無論是減肥還是情愛，在生計麵前都得往後排。小時候學到makealiving的時候驚為天人，覺得簡直再形象不過；但現在想想其實中文的意思也很生動，隻是我們說慣了，隻把它當做一個普通的詞語。謀生，糊口，都是些直白又沉重的詞。相比起來，感受啊，寵愛啊，浪漫啊，這些詞說出來都像是不務正業——畢竟一個人要餓死的時候是不會想念自己的愛人，隻會想念一份叉燒的。”

  “但大家吃飽之後，還是會想念心上人。”沈慕容道，“而現代生活裏，大部分人都可以吃飽。”

  “這倒是。”艾迪沒有否認，“但生活也不是隻需要愛情和麵包，還得要房子，要車，要足夠的積蓄應對風險，要贍養老人，要撫育後代——這些零零碎碎的瑣事像無盡的塵埃一樣，把愛情的光芒掩蓋起來。忙碌的人們無暇擦拭，漸漸的就越來越暗淡——所以雖然今晚談了很多，但終究，還是有錢有閑才能顧得上啊。”

  “確實都很忙。”沈慕容也有感而發，“我難得有這麽一個假期，眼見著也到了尾聲；之後又是無休止地進組和宣傳。拍戲其實還好，但其他需要出麵的地方更多，像被一雙無形的手催促和操縱，日日年年……”

  他倆不知為何都向我看了過來。

  “……我是不忙。”我弱弱地回答，“我工作時間自由，創作思路也自由，沒人操縱我，全部都是我自己決定自己的走向——但是，我沒有錢。”

  “這次還是能賺不少的。”艾迪笑盈盈地。

  “那也是托容哥的熱度。”我攤攤手，“因禍得福？但我總不能永遠停在這裏。等到下一本，下下一本，我還是原來那個藉藉無名的撲街小作者——不過我本來也不太計較錢啦哈哈哈……夠吃就好，不夠吃的話，我就少吃一點。總之房我也買不起，或許一輩子都要靠租房過日子，哪天運氣好了攢夠錢買個單身公寓，那就人生圓滿——”

  沈慕容抬頭看了我一眼。

  “不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