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嗎……”我沒什麽底氣地反問道。

  我以為他已經是了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和細枝末節，解釋清楚之後，外界再怎麽興風作浪都無妨；起碼在我倆之間，這事兒已經翻了篇。

  沈慕容輕輕搖了搖頭。

  結果呢，結果他是無辜的，但我卻紮紮實實地利用了他——他還尚未知情。

  “嗨，冉姐不是被網暴了麽，網上把你倆傳得天花亂墜，那麽多人等著看熱鬧，冉姐就直接把這些謠言揉了揉巴寫成本書，出了。熱鬧能讓他們白看了？看熱鬧可不也得收錢嘛。”賀涵倒是無所顧忌，一邊接過鍋子找電源，一邊順嘴解釋了。

  沈慕容看向我，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隻能訕笑著迎上去。

  “我我……我沒寫男主是你，就是一篇普普通通的……言情小說……”我聽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弱。

  沈慕容又看了我一會，在我覺得我的臉都要僵掉的時候，他終於笑了起來。

  “喝果汁還是可樂？”他問。

  “啊……”

  “不然喝個涼茶？去火。”他轉身走向冰箱。

  “有啤酒嘛容哥，給我拿兩罐，我這好不容易放個假。”賀涵噌噌跑了過去。

  “啤酒沒有。”沈慕容環視了一圈，“樓下有香檳，行嗎？”

  “那肯定行啊！”賀涵高興起來。

  待沈慕容拿了酒回來，桌上的食材已經一一擺好了。

  “這酒長得，跟上次我和冉姐吃飯時候的那瓶差不多。”賀涵仔細端詳了一下。

  “你們上次吃什麽了？”沈慕容遞了一個酒杯過去，隨口一問。

  “油潑麵啊！”賀涵興衝衝地，“冉姐親手做的，可夠勁了！”

  我希望賀涵能夠趕緊坐下來吃飯。

  這頓火鍋吃得我膽戰心驚，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沈慕容，想通過蛛絲馬跡來判斷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但沈慕容全程有禮有節，穩如泰山，連回答賀涵的愚蠢提問都極有耐心。有些提問連我都忍不住扶額，比如網上盛傳某某是某導演情人這事是真的嗎，沈慕容說這兩位他都不是很熟，業內隻說是兩位關係很好；甚至在賀涵試圖討要易遠簽名時，他都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一會兒我去微信上問問他。

  也許他並不太計較吧。我暗戳戳地想著。在我翻閱過的某個采訪裏，他也表示過，不會覺得粉絲做的同人是冒犯，反而覺得大家都很有才華……嗯，我當然也是粉絲啊！

  賀涵喝了個盡興，酒足飯飽地回家去睡覺了。我和沈慕容一同收拾了碗碟，下午各自做事，傍晚一起遛了狗，晚飯一同分享了我的囤糧……最後又是各自回房睡覺。

  一天似乎就這麽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直到第二天醒來，收到艾迪發來的短信。

  “上線。”

  我打開電腦，看到她給我發了一個截圖。

  “寶貝兒你可能遇上金主了。”她補充了一句。

  那是作者收到的打賞數據截圖。新書剛開的時候，艾迪曾經給我發過幾次；後來流量太大，打賞的人多如牛毛，她也就懶得再統計了。

  我點開大圖，終於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又為了這個找我。

  有讀者打賞了我兩個黃金盟。

  我當場打了一個哆嗦。

  “你的寶貝受之有愧。”我心情複雜，“這真的就是本濫俗狗血的書，隻是流量大而已，連評價都是毀譽參半。”

  “不是新書。”艾迪很快回了過來。

  我再次看了一遍那張截圖——

  “我還有這麽強悍的讀者嗎？”我百感交集，“這本雖然是正兒八經寫的……但我都斷更四個月了啊！”

  “也許是為了激勵你寫下去？”

  我不置可否。

  這股異常慚愧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我坐在餐桌前。沈慕容端出兩碟雞胸肉沙拉出來的時候，有些詫異。

  “心情不好嗎？”他在我麵前放下一碟。

  “對不起。”我看著眼前的生菜，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沒有怪你啊。”他溫和地笑著，“本來也是因我而起。你能殺出這麽一條血路，已經很不容易了。”

  “嗯……也不光是因為這個。”我歎了口氣，抬起頭來，“今天有一個讀者打賞了我好多錢。昨天賀涵說看熱鬧得收錢，我覺得是沒錯，新書並沒有什麽特殊的亮點，純粹就是利用群眾的吃瓜心理和窺私**來造勢。但讀者打賞的那本書是我之前寫的一本，那本書我寫的時候確實是搭上了滿腔心血但是……我真的遠遠達不到那個水平。”

  “你寫得好，有人喜歡，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沈慕容安慰道。

  “確實是這樣。打賞我的許多讀者也不一定都是吃瓜，可能也有人真心喜歡。但之前大家都是十塊八塊的，最多百兒八十，我覺得毫無壓力，可以坦然接受。如今這麽多錢……我真的非常羞愧，每個人賺錢都不容易，我覺得自己德不配位，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報對方。”

  “不必羞愧，既然能拿出這麽多錢來打賞，說明對方經濟條件也還可以，為了鼓勵你嘛。”沈慕容笑道，“他應該也不求回報，你如果實在過意不去，把書好好寫完就是了。”

  “問題就是我寫不完啊。”我垂頭喪氣，“我那本書已經斷更了……差不多四個月左右吧。隻要一打開它，我好像就失去了寫作能力，什麽都寫不出來。”

  “一本寫不下去可能就這麽爛尾了的書，一口氣賺十萬……我真的是辜負了對方的心意。”我沮喪地補充道。

  “不是二十萬麽？”沈慕容愣了一下。

  “作者收到的打賞要和網站對半分啦……”我解釋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我有跟你提過二十萬這個數嗎？”我狐疑地看著他。

  沈慕容眨了眨他的大眼睛，一臉無辜：“應該……應該有提過吧？”

  我單手托腮，似笑非笑：“嗯？有嗎？”

  沈慕容一臉乖巧老實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也微笑著看著他。

  直到他終於繃不住，敗下陣來。

  “好吧。”他一臉做錯了事被抓包的表情，“是我給的。我開始就是好奇你會給我們倆安排一個什麽結局……”

  “不是我們倆。”我義正言辭。

  “……總之我就是好奇你寫的新書。之後意猶未盡，又去找了你以前的書來看……”他撇撇嘴，“為了看完，我還開了個會員。”

  “……你直接來找我要原稿不就是了？”

  “我不是不想被你發現嗎？”沈慕容一臉委屈，“早知道還不如直接找你……我居然平白給了一個網站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