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卸八塊的過程總結就是我把賀涵狠狠批評了一頓，讓她深刻意識到了自己口無遮攔的錯誤，並且對我誠懇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歉意。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我：“涵姐我昨晚手機壞了，這會兒新換了一個。”

  賀涵：“手機壞了你不能借別人手機給我打個電話？你爹擱這兒擔心地要命還怕你有啥後遺症你就兩眼一閉睡覺去了？”

  我：“我背不過你手機號……”

  賀涵：“？你居然背不過我手機號？我三年前就讓你背了好嗎你他媽背了三年也沒背過？”

  我：“……那你背得過我手機號嗎？”

  賀涵：“背不過。”

  賀涵：“我手機又沒壞我背你手機號幹什麽？我通訊錄翻一翻不就行了麽？你拿自己跟我比？你不是帶著筆記本呢麽你上線跟我說一聲能死嗎？能死不能？我他媽賊怕你稀裏糊塗就獻身了，到時候被人吃幹抹淨骨頭渣都不剩自個兒還不敢吱聲，一開口就有幾千萬粉絲到你家門口潑糞……”

  我：“……”

  賀涵：“當然了你們男未婚女未嫁我也不是那麽封建死板，但我好歹是你的親親小閨蜜，我多溫柔的人呐，你有啥打算你提前知會我一聲不行嗎！我肯定支持你啊！”

  我：“……”

  賀涵：“咱不說談不談戀愛，光這臉，這身材，睡一覺那也是妥妥賺了啊！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八卦，我就是關心你，就這你居然還掛我電話？”

  我：“……那會沈慕容也在。”

  賀涵：“所以你倆是真的睡了嗎？臥槽跟愛豆DoI的感覺咋樣？你有沒有拍個照片？沈慕容的腹肌摸起來爽不爽？他是不是銀樣蠟槍頭？”

  我：“沒睡！我們倆啥都沒做！你變態吧？”

  賀涵：“……啥都沒做？”

  我：“啥都沒做。”

  賀涵：“哦那對不起打擾了。”

  賀涵掛斷了電話。

  ——你看我罵她了，她也道歉了。

  其實我是想告訴賀涵我壞掉的手機裏有著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但大白天煽情顯然不是個正確選項，賀涵晚上還可能有些許柔軟的心在烈日灼灼下隻會變得跟她的嘴一樣堅硬鋒利。她會毫不留情地用盡她的修辭再結合最近發生的時事來辱罵，比如“能麻煩你不要像R國那個說是為了自然四處宣講實際上就是想逃課的小傻x那麽上綱上線又矯情好嗎，但凡你腦子裏的水沒她那麽多你就不至於為這點*事兒哭一晚上”，時常讓我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罵我的時候提了一嘴時事主人公還是在罵時事主人公的時候順帶捎上了我。

  她說的話都沒錯，糙是糙了點，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深陷過去而無法自拔。然而，怎麽說呢，我並不想當個怨婦，大部分時間我也一直是自己躲起來療傷，生怕影響到別人。但有時候傷口實在太疼，我也想能有個人過來安撫一下，給我上一針止疼泵，或者單純地拍拍我，陪我度過這陣最難熬的時光。

  而賀涵屬於當我喊疼的時候直接從案板邊上拿起一把刀，試圖把我傷口裏的膿水和爛肉一並剁下來。想到賀涵的操作，我突然覺得，現在這點疼痛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剛剛的對戰消耗了我很大的精力，讓我有些疲憊——雖然怎麽看也是賀涵說的更多些。又或許是昨晚睡得並不太好，而且，按照以往日的生物鍾來算的話，這個點我應該剛剛入睡。我從床上爬起來，原想去客廳泡杯咖啡，卻在打開門的一刻襲來洶湧的睡意。我當即放棄抵抗，縮回被窩，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

  再睜眼的時候，我看著天花板，沒有急著起床。

  我意識到，我做了夢。

  自從小馬離開之後，我再也沒有做過夢。我的夢和靈感一起消失殆盡，大腦緊繃而空白，像是一口幹涸的井。

  但我現在高興不起來。剛剛這一夢並不愉快，夢裏光怪陸離，有穿著白大褂舉著電鋸的賀涵，有身下一灘鮮血的辛悅，有站在門口的沈慕容，他走進來，張開雙臂抱住我，把我拉進了裂開的地底……

  我就是在墜落的那一刻醒來。

  我開始懷疑，倘若我真的在夢裏死去，那到底還能不能醒過來；然後又下意識朝門口看過去。

  我的門開著。

  沈慕容正站在門口。

  全身寒毛在一瞬間炸了起來，我果斷閉上眼睛。

  夢中夢，這一定是夢中夢。當你以為你回到現實的時候，往往能被嚇個半死，像逃不脫一樣。但隻要你在夢裏睡著，就能擺脫這個循環，最終在現實裏醒來。

  快睡著，快睡著。

  我的耳朵告訴我，沈慕容走了過來。

  我腦門上起了豆大的汗珠，整個人都在微不可查地顫抖。

  沈慕容張開了雙臂。

  沈慕容的雙臂落到了我身上。

  ……然後給我蓋了蓋被子。

  “……哥？”我睜開眼睛，一臉迷茫。

  “啊，你是醒了啊。”沈慕容愣了愣，“我就說麽，剛剛好像看見你睜眼了。”

  我掙紮著坐起來，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手，確定是真人後：“我剛做夢夢見你拉著我同歸於盡，可把我嚇死了……你怎麽進來的呀？”

  “不怕不怕，醒過來就好了。”沈慕容輕聲說道，“我媽中午來過一趟，說按你的身量買了幾身衣服，讓你今晚穿。我給你發了消息，你一直也沒理我，就想著給你送過來，結果發現你門沒關，人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迷，嚇得我趕緊進來看看，也沒顧上許多……”

  “沒事兒沒事兒，嗨，咱哥兒倆不計較這個。”看沈慕容似乎因為自己唐突而有些自責，我急忙擺擺手，“再說了我就是打個盹兒，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呢，就算沒穿，其實也沒啥好看，就……哎呀反正沒事兒。”

  說著說著把自己繞了進去，我看了看沈慕容搭在床邊的幾套衣服，緊急轉了話題：“宋阿姨真的是，我給她轉的房租這不等於繞了一圈又回我手裏了……助理需要收拾得特別好嗎？我看網上的明星助理不都沒什麽存在感……”

  我順手把價簽翻了個麵。

  “……”這他媽哪兒是我房租就夠的啊，這一件都快趕上我半年工資了，“哥哥你……你讓宋阿姨拿回去退了吧這也太貴了媽耶！不行不行……”

  沈慕容笑著搖搖頭：“她拿你當女兒，你就收下吧，別讓她傷心。”

  “但是助理穿太好不是喧賓奪主嗎！”我極力反駁，雖然說再怎麽貴的衣服也鐵定奪不了沈慕容的光就是了……

  “我的私人助理嘛，總得有幾身行頭，要不顯得我不體恤下屬一樣……”沈慕容看了眼手表，“預約了化妝師上門，你收拾一下。”

  “啊……那化妝的時候助理應該幹啥，端著鏡子嗎？”我瞬間慌張起來。

  沈慕容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坐在鏡子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