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莉莉，這不是我的莉莉，這不是我的女兒，莉莉啊，娘的女兒啊，你怎麽會在這兒啊，你怎麽不回家啊，你為什麽不回家啊，起來，和娘回家好不好，回家……”

  前後矛盾的話語，偏激的否認，認命的絕望，而後，是嚎啕大哭的悲鳴。

  幾個人對視一眼，默默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哭聲消失不見，他們再走進去時，毛淑卉已經跪著暈在了屍體旁。

  而她的雙手，死死的攥著鍾莉莉已經腐爛了的血肉，閆帆稍稍用了一些力才將其扯開。

  一開始，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才失蹤不久的鍾莉莉，竟會是第一個受害人。

  一切，竟然始於一個按常理來說並沒有死亡的死者。

  連清想起了那幾個公子哥兒們為她提供的除了性格之外唯一能辨別鍾莉莉和鍾巧巧之間的特征。

  烙印，三角烙印。

  小的時候鍾莉莉曾被山賊綁過，那些人為了報複鍾方正，就折磨鍾莉莉，那些鞭打的痕跡都隨著時間的流逝和藥物的作用下逐漸消失不見，隻有鍾莉莉大腿內側的烙印，成為了她心裏永久的疤。

  這是鍾莉莉喝醉了之後自己說的，雖然那些公子哥兒們沒有真的見過，但當在連清從腐肉裏看到那已經不成型的烙印時，她就知道，他們沒有騙她。

  “雖然早就猜到了鍾莉莉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但真知道她已經死了，還是有些吃驚。”

  閆帆送完毛淑卉，與趕回來的連清兩人碰麵，鍾方正和鍾方圓還未回城主府，三個人看了一眼鍾巧巧所住小院兒的方向，並沒有急著去找她問話。

  第一個死者，對他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被威脅的人是鍾巧巧，第二天死的卻是鍾莉莉。

  “有沒有可能是鍾巧巧被鍾莉莉威脅，惱羞成怒，幹脆殺了鍾莉莉。”

  連清說完，自己都不相信。

  一擊斃命，凶手是左撇子。

  這不符合鍾巧巧的特征，以他們對鍾巧巧的多方了解，她可沒那個能力。

  就算她能一擊斃命殺了對她不設防的鍾莉莉，但剩下七名受害者呢，她憑什麽能做到讓那些人絲毫沒有反抗的被殺死？

  “該不會是雇凶殺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真是大條了。”

  江湖和朝廷一向互不幹涉，相互牽製，不能逾越。

  如果是鍾巧巧雇傭了江湖殺人傻掉了那些被害人，先不提專業殺手能不能給他們留下證據，要是他們找錯方向抓錯了，以這個案子的影響力，難免會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那矛盾可就大了去了。

  這要怪罪下來，可不是他們三個人能承擔得起的。

  “先不管鍾巧巧是不是雇凶殺人，至少目前我們三人都確信，鍾莉莉的死，一定和鍾巧巧脫不了幹係吧？”

  “不，我不這麽認為，”周宇騫歪著頭，雖然閆帆說的話確實沒錯，但他有不同的想法，“我認為，鍾莉莉的死，和整個城主府，都脫不了幹係。”

  試問，鍾莉莉死了一個月了，為什麽不久前才傳出她失蹤的消息？

  在鍾莉莉失蹤前，就算鍾巧巧扮演著鍾莉莉的角色，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沒有分身術，在兩個小姐都應該同時出現在城主府的時候，請問，她應該怎麽辦？

  周宇騫不相信鍾巧巧真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的在這個小小的屋簷下扮演好兩個角色，除非，她根本不需要扮演。

  她隻需要做好自己的鍾巧巧，因為不會有一個人，說出這個城主府裏，早就少了一個鍾莉莉。

  “如此一來，孟程錦你之前的懷疑，不就說得通了嗎？”

  周宇騫半斂著眼皮，他相信自己的推斷。

  “煩死了。”

  連清覺得很累捏著眉心，眉毛都打成了結，“這鍾莉莉平日裏是有多討嫌，才會落到這個下場？還有啊，即便鍾巧巧和鍾莉莉的死有關係，那剩餘五個人的死呢，那個凶手又是誰，對方的作案動機又是什麽呢？”

  查查查，查這麽半天，不還是一頭霧水？

  所以連清才煩，閆帆也煩，周宇騫也好不到哪兒去。

  “管他的。”閆帆倒是幹脆利落，抻抻衣角，挺胸，走到大廳門口，“都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城主府裏的人，一個都不準外出，不準交流，我要一個一個，慢！慢！審！”

  雖然這個辦法很笨，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隻不過，連清和周宇騫並沒有打算參與這龐大的工程。

  等閆帆看著這一排排的仆人烏泱泱的站在前院再想起找連清和周宇騫幫忙的時候，這倆早就不見了蹤影。

  周宇騫開始對鍾巧巧感興趣了，連清卻開始三分鍾熱度了起來。

  她又去了一趟仵作房，不知不覺，天竟然已經黑了下來。

  似乎已經習慣了在黑夜查案，她的精神頭兒倒更好了。

  仵作已經走了，整個仵作房安靜的嚇人。

  掠過一具具屍體，連清走到角落。

  被白布包著的屍體床邊掛著一個木質吊牌，上麵刻著一組新鮮的刻字。

  這個吊牌的主人，名叫鍾莉莉。

  這具屍體已經腐爛，連清清楚自己的承受能力，並沒有掀開白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指摩挲著木牌，歎了口氣。

  “我在想，既然你是這一切的源頭，那殺你的那個人，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你呢？”

  她才來到這裏沒兩天，自認並不了解鍾莉莉。

  她聽的最多的，是鍾莉莉如何嬌縱，如何任性，但仔細回想起來，鍾莉莉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對這個女孩兒恨不起來，至於原因，鍾莉莉當年被綁架，是因為她的妹妹不見了，她焦急的跑出城主府找妹妹，沒想到妹妹沒有找到，她卻被匪徒綁了起來。

  而鍾巧巧，其實並沒有丟，她隻是討厭鍾莉莉整日追在她屁股後麵“妹妹”，“妹妹”的叫，所以故意躲了起來。

  連清很不願意相信鍾巧巧會是凶手，至少，鍾莉莉很愛她這個妹妹，被自己寵愛的妹妹殺死，對鍾莉莉來說，才是最悲哀的事情吧。

  等等！

  連清突然直起身，鍾莉莉很愛鍾巧巧？

  她問過的所有證詞中，不變的，就是鍾莉莉很愛鍾巧巧這個事實，隻有那個店小二，說了不一樣的話。

  如果鍾莉莉真的很愛鍾巧巧呢，她真的能說出殺了鍾巧巧這樣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