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掉它。”

  連清用著這世上最溫和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就好像這個落在地上的煎餃不是垃圾，而是她賞賜給凡人最好的禮物。

  “謝娘娘賞賜，謝娘娘賞賜。”

  梅貴人趕緊將地上的煎餃撿了起來，雙手捧著送進了自己的嘴裏，不敢細嚼，直接咽進了肚子裏。

  連清滿意的眯眯眼，轉頭望向夏瀛，“陛下似乎有話要問臣妾？”

  “蓉婕妤這次遇害，所有人都指認這件事是皇後你指使的，你可有話說？”

  夏瀛一來就開門見山，神色凜然，帶著一股壓迫感。

  “所有人？”連清感受到了這股壓迫感，但她並沒有為此被束縛，而是半眯上眼，轉頭目光移向大殿，再次重複了一遍，“陛下確定是所有人？臣妾怎麽看著好像並不是所有人的樣子？”

  “哼。”夏瀛甩袖，冷哼一聲，“無非是還有一些死忠於皇後的人罷了。”

  “這可不叫死忠。”連清擺擺手，“這叫懂得審時度勢，既然陛下認定此事是臣妾所指使，證據呢？”

  夏瀛就等著連清說這句話呢，勾唇一笑，開口，“李華。”

  “老奴在。”

  李華一直低著頭，佝僂著應和。

  “把證據帶上來。”

  “是，陛下。”李華恭敬回答，走到一旁，高聲開口，“帶人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殿門口，很快便有一些宮女被侍衛帶了進來扔在了地上，一個個瑟瑟發抖，誰都不敢看，尤其躲避著連清的目光。

  其中有一個熟人，蓉婕妤的貼身婢女。

  “蓉婕妤落水的時刻，很多嬪妃與其宮女包括蓉婕妤的貼身大婢女都曾在當時見過皇後娘娘的貼身大婢女，萱萱，這些都是人證。”

  一直站在連清身後默不作聲的萱萱眉頭一皺，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夏瀛。

  蓉婕妤落水的那一刻夏瀛還在棲鳳宮，到底她會不會出現在荷池邊夏瀛心知肚明。

  這是謊言，夏瀛編造出來的謊言。

  “皇後，此事可有狡辯？”

  “陛下的意思是，在您還在棲鳳宮與臣妾的侍女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她還有分身術去監督那些個嬪妃們有沒有將蓉婕妤推下河？”

  連清姿態放鬆，靠著坐著沒有絲毫慌亂，一句反問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把玩著手裏精致的湯匙，對著夏瀛微笑。

  “朕在棲鳳宮可沒看到什麽萱萱，皇後如若拿不出萱萱不在荷池的證據，朕隨時可以治你的罪。”

  夏瀛回避著連清的目光，一口咬定沒有見到過萱萱，將謊言進行到底。

  連清微微挑眉，依舊淡定的微笑著，“別急嘛陛下，還有什麽證據，再拿出來給臣妾瞧瞧？”

  接下來呈上的證據，是一個貼了蓉婕妤生辰八字符咒的紙人，紙人的肚子上有一根小拇指般粗細的銀針，據李華說，這是從棲鳳宮裏搜出來的。

  夏瀛的演技也還不錯，紙人被他甩到了連清的腳邊，夏瀛氣的咬牙切齒，滿臉通紅，指著連清的手都在顫抖，“你這個毒婦，就連朕的孩子都不肯放過，毒婦！”

  連清無視夏瀛的咒罵，將地上的紙人撿起，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

  夏瀛的咒罵被連清的笑聲吞沒，連清拿著紙人笑的合不攏嘴，德妃都被她這笑聲給嚇到了，有點不懂在皇後已經處於如此劣勢的情況下她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夏瀛的心裏也是忐忑，眼見著連清將紙人上的符咒撕了下來，然後站起身，將符咒的正麵對向眾人，伸出手，朝著符咒上一抹，生辰八字變得模糊，符咒就這麽被抹花了。

  “陛下啊陛下。”連清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陷害人也得用點心不是，這朱砂都還沒幹呢您就敢將這玩意兒扔到臣妾腳下，是您太自信了還是覺得臣妾太傻了啊？”

  夏瀛背在後背的拳頭一緊，瞳孔微縮，不敢相信。

  連清微微搖頭歎氣，“接下來的證據也不用上了，沒意思，這樣吧，臣妾這兒有一個驚喜，不知道陛下想不想看？”

  “你……”

  “帶上來。”

  夏瀛的意見對連清來說向來不重要，意思意思一下而已，別太當真就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大殿門口，這一次連清給夏瀛的驚喜對在場所有人來說，都成了驚嚇。

  夏瀛做夢也沒有想到，被帶進來的“驚喜”竟然是李華！

  李華的嘴被塞了布條無法發出聲音，被侍衛帶進來的時候還在掙紮，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時候羞愧的低下了頭。

  夏瀛猛地看向身側的“李華”，開口，“抬起頭來！”

  假“李華”微微抬頭，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一直佝僂著卻將李華的特色與聲音學的完美無缺，因此得意洋洋的夏瀛一直沒有注意到，原來從剛開始回來就一直比較沉默的李華竟然是假扮的！

  夏瀛再次看向連清，她正在十分愜意的喝著雞湯，坐在那裏，雲淡風輕的掌握著一切局勢。

  “陛下此刻可依舊懷疑臣妾？”

  專注喝雞湯的連清頭也未抬，知道夏瀛現在已經無法辯駁，開始為夏瀛找起了台階。

  夏瀛不想下這個台階，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順杆爬下，曹熙這個女人，他和她相處了這麽多年，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她遠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太多。

  幸虧她是女子，她要是一個男子，夏瀛無法想象她會在前朝幹出怎樣一番成績。

  “是朕，錯怪了皇後。”

  “陛下其實仔細回想一下，在蓉婕妤落水的時刻，萱萱或許正在為臣妾掖被角，小人物陛下不在意臣妾理解，但臣妾相信陛下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對嗎？”

  夏瀛：“……”這個曹熙，給了他台階依然不忘羞辱他一番！

  夏瀛深吸了幾口氣，才咬咬牙，“經皇後這麽一提醒，朕想起來了，事發當時萱萱確實在棲鳳宮，不可能出現在荷池。”

  “很好。”連清雞湯喝完，放下湯匙，玉湯匙與玉碗碰撞發出清脆的“叮鈴”聲，像極了死亡處刑曲。

  “既然臣妾是被這些嬪妃陷害的，那麽這些人的處置權是否應當交由臣妾？”連清笑的像一個索命的閻羅王，“臣妾無辜蒙受如此大的冤屈，臣妾相信陛下一定不會拒絕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