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小戚，做生意就是這樣的，起起伏伏，飄忽不定，誰都不敢說，能一輩子四平八穩。”

  戚琦自然知道。

  可收購之後，話語權終究是在晟中手上，而不是博弈手上。

  而且，按照她對宮靖和肖慕清的了解，不可能，什麽都不要。

  當時那麽多大鱷想吞掉晟中的分銷價，幾個人喝成那樣都不肯低頭，如今更不可能對博弈低頭。

  “剛才都聊了些什麽？提什麽要求了嗎？”

  餘開霽一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我現在都感覺你是晟中派來的臥底，你怎麽那麽了解他們？”

  戚琦目光一滯。

  她這會兒終於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把馬克杯放到茶幾上，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很淡，“現在收購我們，其實他們費力不討好，都不是傻白甜，自然是要些東西的，要了什麽？”

  餘開霽這會兒看著她，感覺視線都有些飄忽。

  他沒開口，辦公室裏安靜的隻剩下掛鍾滴答滴答走著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刺刀，猛地在倆人心頭上刮著。

  他看著她良久，這才吐出一個字，“你。”

  戚琦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餘開霽是什麽意思。

  “啊？我？什麽我？”

  他歎了一口氣，慢悠悠的，“肖總說，讓你去晟中總部，做特翻。”

  那一刻，曾經燃燒過無數次，又被冷水澆滅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了。

  去晟中……

  特翻……

  他，要她。

  “餘總，我……”

  “肖總估計看上的也是你的能力，剛才旁敲側擊問了我幾句，我就簡單說了句，確實，從你碩士回國就在我這兒，你的能力什麽樣我也看在眼裏，去晟中的話，確實比留在我這兒好。”

  餘開霽沒有說其他，也沒有問她倆人之間是否有什麽牽扯。

  戚琦的私生活簡單又純粹，身邊就是金燦燦和路易昂這兩個朋友，還有湯琪這麽個後家帶過來的哥哥，不像是會惹出什麽事端的女人。

  他信她的人品，更信她的能力。

  這一刻，戚琦才知道，肖慕清從始至終，就沒打算放過她。

  用這樣的手段，和威脅無異。

  “一定要收購嗎？走其他渠道行不行？我昨天碰到波瀾風投的王總了，雖然已經半隱退了，不過我們要不要試著聯係一下，說不定……”

  餘開霽打斷她，語氣有些疲憊，“戚琦，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先出去吧。”

  她停住，不再繼續了。

  眼下，好像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了。

  戚琦歎了一口氣，拿過那個仍然空空如也的馬克杯，離開了辦公室。

  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戚琦衝了一杯咖啡，坐回工位的時候，又想起餘開霽剛剛那個眼神。

  很疲憊，很無奈。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都發生在一瞬間。

  然後，一擊即碎。

  戚琦盯著A4紙上剛剛被她用筆劃出來的那道痕跡，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向來都在她之上，睥睨她，俯視她。

  饒是很多年前，她就體會到了這種生來就有的不平等和差異，可她從沒想過，肖慕清，是真的和她不平等。

  而在這一刻，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戚琦捏了捏拳頭，從包裏翻出王建昨天遞過來的名片，垂了垂眼眸，隨即起身，提著包，離開了博弈。

  凡事，總要試一試。

  到達波瀾的寫字樓下，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她用手機給王建發了封郵件，遲遲沒有回複。

  現在這種情況，打電話有些操之過急。

  可她又不能等，隻好親自登門。

  擠進大廈，戚琦站在大理石交相輝映的前廳，長舒了一口氣。

  她走上前，對著前台溫聲開口道，“您好，我想見一下你們王總，王建。”

  前台的小姑娘穿著整齊的工作服，禮貌的欠了欠身，“請問您有預約嗎？”

  戚琦尷尬的咬了咬下唇，從嗓子裏憋出了一句沒有。

  “那不好意思哦，沒有預約我們不能放人的。”

  饒是已經料到，可這會兒真的聽到，還是有些難受。

  “那你們譚總呢？也需要預約嗎？”

  “是的，女士，無論是譚總還是王總，都需要預約的。”

  女人眨了眨眼睫，還是垂下了眸子。

  她和前台說了聲謝謝，剛剛轉身想要走，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就走上了前，“您好，我和譚夢，譚總預約了10點半。”

  戚琦的眼睛亮了亮。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10點20。

  10點半的預約，說明譚夢現在在公司，她這種級別，不可能中午在公司吃食堂，一定會出去吃，而且看這人的架勢，談完這一場，肯定也是要跟著一起用午餐。

  行，見不到，就堵。

  守株待兔。

  大堂裏沒有椅子，戚琦隻好靠在一邊的牆壁上，一邊翻著手機等王建的郵件，一邊留意電梯口的動向。

  她沒見過譚夢，但是聽人提起過。一個鐵血手腕的鐵娘子，投資眼光很獨到，相比較幾年前王建的人工智能和無人機，譚夢一上任，就投資了一個內容創業，近幾年短視頻招商引流爆火，譚夢找準了切入點，一下子就翻了幾倍。

  雖然博弈那個意大利的小酒莊沒什麽市場，但是好在勝在精品，和晟中的幹白有一拚。

  如果譚夢有這個興趣，能注資，那麽戚琦敢保證，未來的市場上，便是晟中的勃艮第幹白，對戰博弈的半風幹阿馬羅尼。

  但是如果，博弈真的被晟中收購了。

  那麽以後，國內的紅酒市場，都將是晟中的天下。

  無處可逃。

  她從10點半，一直站到了12點。

  也沒見譚夢和王建的身影。

  這會兒整個人雙腳都打不直，歪歪斜斜地靠在牆上，捏著那張名片發呆。

  過了許久，就在戚琦整個人都要栽下去的時候，一道清亮的女聲響了起來。

  “哦，是麽？那看來我下次要見一見了。”

  戚琦抬眸，看到一個長相豔麗的女人。

  頭發在腦後梳了一個高馬尾，一絲不苟，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裙，踩著十厘米的高跟，和身旁的兩個男人在聊天，臉上還帶著笑意。

  戚琦在網頁和新聞上見過譚夢的臉，那一秒，她一認出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