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戚琦推開窗，發現氣溫又降了不知道多少。

  南方的夏季一過，秋天像是被冬天用磁鐵吸了過去似的，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外麵的地麵還有些潮濕，不知道是灑水車灑過去的，還是因為下了一整夜的雨。

  呼出一口氣，她從衣櫃裏翻出件毛衣和牛仔褲套了上去。

  不用陪著餘開霽出去談合作，也不需要穿的那麽正式，這套溫度也剛剛好。

  她擠了幾站地鐵，卡著時間點進了辦公樓。

  這會兒剛踏進工作區，就感覺到一股死氣沉沉還有些壓抑的氣氛。

  餘開霽辦公室的玻璃門死死的關著，百葉窗也合著，看不出人來了沒。

  戚琦剛拉開椅子坐在工位上，薑薇薇就湊了過來，“戚姐，變天了，變天了。”

  女人揚了揚眉，隨即給電腦開機，翻出一隻筆開始寫今天的日程記錄，聲音很淡，“怎麽就變天了，這是秋天，又不是夏天，台風早就過去了。”

  薑薇薇側頭瞄了餘開霽的辦公室一眼，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不是，今兒一大早，我剛進來，就進來個人，好像是晟中那邊的，說是要來談收購。”

  “刺啦——”

  戚琦手裏的筆猛地在白紙上劃出了一道痕跡。

  很深，把那張A4紙都劃破了。

  她顫著手，聲音也有些抖，“收購？”

  薑薇薇嘖了一聲，繼續道，“對啊，我們公司現在這麽不景氣，還搶占著一個意大利半幹葡萄酒的酒莊，上麵的都想吃掉這塊半生不熟的肉，不過我掃了一眼，果真是上過金融周刊的公司，創始人好帥啊！！！”

  戚琦無瑕去顧及薑薇薇話裏的欣賞意味，現在腦子裏已經團成一團亂七八糟的線，隻記得那兩個字，收購。

  前天在酒會上，他確實這麽提了一嘴。

  可戚琦隻當做他是在生氣，在開玩笑。

  卻沒想到，他來真的。

  也對，這男人做事向來這樣，從來就沒有不認真過。

  就連當初和她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長舒一口氣，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衝著辦公室的方向動了動腳，最終卻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她沒有進去的資格，也沒有什麽好問的。

  小職員隻要聽從老板的話就行，至於兼並收購這種事，不是她應該過問的。

  隻是，博弈就這麽被晟中收購，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就像是一個回鍋了好幾次的愛豆，最後在舞台上被素人擠掉了似的。

  市場永遠在不斷地優勝劣汰，大浪淘沙，後浪，終究是追上了博弈這樣的前浪。

  歎了一口氣，戚琦握著水杯起身，準備去茶水間倒杯咖啡。

  還是把手裏的活幹完吧。

  茶水間的方向在拐角，她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路過餘開霽的辦公室，這時候，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餘開霽和肖慕清站在門口，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針織毛衣，下身是一條休閑褲，沒穿西裝，細白的脖頸裸露在空氣裏，鎖骨脆生生的，讓戚琦想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一套衣服，閑散的靠在車邊，一邊抽煙一邊等著她從宿舍急匆匆的奔下來。

  她的目光隻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移開了。

  “餘總。”

  餘開霽應了聲，隨即看向肖慕清，“肖總，辛苦您今天過來了。”

  男人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門邊上，神色很是鬆弛，“不辛苦。”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麵前女人的那張臉。

  戚琦今天把頭發散下來了，她不出席商務場合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梳頭發，淺棕色的齊肩短發，發尾那幾撮藍發在辦公樓的白熾燈下，很是明亮。

  畫著清淡的妝，塗著豆沙色的口紅，整個人卻仍然研資俏麗。

  也對，她向來就很漂亮。

  清冷的一張臉，卻在大部分時候，對著他，都是嬌柔可愛的。

  餘開霽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倦，“肖總不介意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聽聞你前段時間才回國，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杭幫菜館，你和宮總，可否賞個臉？”

  肖慕清抬眸掃了戚琦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戚小姐也去？”

  餘開霽一愣。

  倒是戚琦，像是預料到了似的，溫聲開口道，“不需要翻譯的場合，我一般都不出席，肖總請見諒。”

  彬彬有禮，笑容可掬，卻又突然在他和她之間，畫了一條銀河。

  肖慕清見狀垂了垂長睫，輕聲的笑了一下。

  “改天吧，今兒個還有事。”

  男人說完，抬手撿起戚琦散落在肩膀上的一根頭發。

  女人身子一顫。

  即使隔著毛衣布料，可是指尖一滑過，還是驚得她心跳慢了半拍。

  曾幾何時，這樣的觸碰，她都是習慣了的。

  她垂下頭，餘光不禁瞥到了他中指上的戒指。

  還是那一枚……

  那枚獨一無二的，黑鑽。

  可她的那枚戒指，早就被她，封起來了。

  肖慕清注意到她的神情，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下，然後站直身子，“餘總，我們改日再聊吧。”

  他說完便衝餘開霽點了點頭，隨即邁著一雙長腿，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辦公區發出細小的驚歎聲。

  確實，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和情況下，肖慕清也是帥的。

  那雙桃花眼那麽勾人，如果當初大家不是因為他的身世，怕是會有很多女人撲上去。

  餘開霽見戚琦站在門口發愣，不禁歎了一口氣，“進來聊聊吧。”

  戚琦順勢跟著他進了門，終於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我聽薇薇說，來談收購？”

  他整個人陷進沙發裏，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輕聲“嗯”了聲。

  女人腳都打直了。

  “餘總，您真打算賣掉？”

  晟中的曆史，也才不過7年，可是博弈，卻是實打實的快要十年。

  這麽一頭曾經的餓狼，被一頭幼獅吞了，戚琦怎麽想都有些心有戚戚。

  她實在是舍不得。

  “現階段也是沒辦法的事，沒有資金，也沒了市場，如果真的被晟中收購，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大家的飯碗能保住，意大利的酒莊也就留著，總代理就算寫了晟中的名字，也還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