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上了樓之後，肖慕清窩進沙發裏，一言不發。

  戚琦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到以前發生的事，她實在是軟不下心讓他過去看看那個所謂的“哥哥”。

  那天肖慕清回來之後，戚琦才知道，他沒踩下去的那一腳油門，被沈昱晴踩了。

  那一天，沈昱晴像是瘋了一樣，撞了過去。

  那時候梁潤澤還沒來得及上車，被她一個車速，撞飛了至少二十米。

  後來，梁潤澤被推進了搶救室，而沈昱晴，蓄意殺人，被判了刑，沈家也轟然倒塌。

  也是那時候宮靖才知道，沈昱晴所謂的和所有男人都不清不楚，也是梁潤澤威脅的。

  一次偶然，她和他發生了關係，被他錄下了視頻。

  後來，梁潤澤便用這視頻要挾她，還把她送給別的男人。

  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這件事，隻有她和梁潤澤知道。

  梁潤澤之前就想方設法的接近過戚琦，可那時候戚琦被肖慕清保護的密不透風，他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他找上了沈昱晴，要挾她，把戚琦帶過去。

  於是，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而此時此刻，梁潤澤躺在醫院裏，她隻覺得活該。

  做了那麽多的惡，就應該承受後果。

  之前礙於梁家的麵子，沒有辦法處罰梁潤澤，可當天涉事的其他人，給她喂藥的那個服務生，全都判了刑。

  **未遂，三年至七年。

  這好像是，肖慕清唯一能做到的，替她懲罰的方法。

  這麽想著，戚琦脫掉身上的羽絨服，抬手把肖慕清扣進懷裏，沒說一句話，就這麽拍著他的背。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在撒鹽一般，怎麽也不肯停。

  少年抬手圈住她的腰，側頭在她脖頸處蹭著，緩緩開口道，“琦琦，地毯上，行麽？”

  他想要。

  他想找個方式發泄這種混亂的，糟糕的，形容不出來的情緒。

  戚琦抬手揉了揉他密且軟的短發，聲音很輕，“好。”

  最後結束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陽光穿破雲層，照進狹小的客廳裏，灑在了倆人身上。

  肖慕清趴在她身上，聲音裏帶著濃重的哭腔，“我有一次，和一群小混混打架，那群小混混，是梁潤澤找的人，後來被路叔帶去了一隊的警局，他問我，是不是不要命了。”

  少年頓了頓，嗓音有些啞，“我說，梁潤澤害死了我媽，我要他也去死。”

  “死在哪兒都好，就是不能好好活著。”

  戚琦雙臂環上他的脊背，眼角還是濕的。

  “我恨他，真的好恨他，如果不是他，我媽也不會進去，更不會死在那種地方。”

  肖慕清從來沒說過，那些年支撐他活下來的人，不是肖珍，而是梁潤澤。

  他要在陰暗的角落裏蟄伏著，看著他蛻皮，掙紮，最後死去。

  他要他為此付出代價，就算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琦琦，你知道那天，我在警局，多想一腳油門踩下去，我想要他死。他不能，動我的人。”

  戚琦知道，也清楚。

  她對於肖慕清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珍貴的東西了。

  他平日裏舍不得她受一點傷，就連撞了一下都要疾言厲色的嗬斥她，擔心她疼，怎麽能忍受，有人對她做出這樣的事。

  肖慕清以為，隻要梁潤澤死了，他就開心了。

  可是為什麽，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卻一點也不快樂。

  一點，報仇的快感都沒有。

  “琦琦，我怎麽一點也不開心呢。”

  他說完這段長長的話，身子突然顫抖了起來。

  戚琦的肩頭一片潮濕。

  “我想睡著，我不想醒著，琦琦，我不想醒著。”

  她側過去親了親他的耳根，聲音細弱蚊蠅，“慕清，你抱我回臥室好不好。”

  身上的少年聞聲抬起頭，眼眶還是紅的。

  戚琦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清淺的笑了下，眼睛彎成兩彎月牙，“地毯太紮人了。”

  肖慕清把她扶起來，順手把人抱進了臥室。

  戚琦最後恢複過意識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倆人快中午起來的，下去玩雪之前隨便吃了點東西，這會兒都快到了傍晚，肚子一直在叫。

  肖慕清這會兒睡的挺沉，戚琦扶著酸軟的腰，顫顫巍巍的穿好衣服，折進了廚房。

  家裏還有些菜，她煮了兩碗米飯，又按照網上的菜單，燒了兩道菜。

  最後弄好已經是半個小時後，戚琦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怕太難吃，自己夾了兩口嚐了一下。

  還行，不至於倒掉。

  這會兒飯菜的香氣飄出來，肖慕清才醒過來。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

  少年穿好衣服，揉了揉頭發，趿拉著拖鞋出了臥室。

  戚琦見他出來，打開電飯煲，盛了兩碗米飯，“你醒了啊，家裏的老抽沒了，明天去一趟超市吧，再買一點。”

  肖慕清這會兒意識恢複過來，一陣心疼。

  他攬過她纖細的腰，摸了摸小姑娘被咬的通紅的脖頸，聲音溫熱，“有沒有不舒服？”

  戚琦搖了搖頭，把筷子塞到他手裏，“沒有啦，就是有點餓，我們先吃飯。”

  倆人在餐桌邊坐下，戚琦順手夾了個雞蛋放進他碗裏，“你多吃點，我嚐了味道還可以的。”

  少年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咬了一口飯，含糊著開口道，“等會我去趟醫院。”

  戚琦一愣。

  去醫院做什麽，不言而喻。

  小姑娘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我和你一起去。”

  肖慕清側頭看著她，眼底是看不透的情緒。

  “琦琦……”

  “夜裏有雨的，我不要一個人睡，萬一你去了他們不放你回來怎麽辦，我不要獨守空房。”

  她說的義正言辭的，絲毫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他低聲笑了笑，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行，一起去。”

  倆人吃完飯，收拾了一下，這才開車去了人民醫院。

  梁潤澤被推進了VIP病房，醫生，護士，護工，都親力親為的照顧著。

  據周康衍說，梁潤澤出了車禍，外傷導致腦細胞死亡，手術搶救已經過了，如果連續一個月昏迷不醒，基本上是植物人無誤了，而梁潤澤，已經昏迷了十天了。

  肖慕清握著戚琦的手，站在病房外，隔著一扇透明的白色玻璃，看著裏麵的景象。

  梁清遠和宋心悠站在床邊，宋心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貴氣的手腕握著一塊奢侈品手帕在擦眼淚，周康衍站在倆人身後，垂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感受到玻璃外的目光，梁清遠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那扇玻璃仿佛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