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清也不惱，跟著她起身，這會兒想起了正事兒，“期末考結束什麽時候回寧川？”

  他這麽說，戚琦才想起來，又要放暑假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大二的課比大一的課要少，今年期末結束的也早，10號就能考完試了。

  暑假過完，肖慕清要大四，馬上要畢業了。

  戚琦回過神，走到他身前勾上他的脖子，“你要出差嗎？前幾天我聽莫旭濤說要出去談個生意。”

  “過幾天去，你考完試我就回來了。”

  戚琦撅了噘嘴，“那你說我什麽時候回去好。”

  這個學期都沒回過寧川，確實有點想趙慶梅。

  但是，又舍不得他。

  肖慕清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帶了帶，“過完生日回去吧，我陪你過零點。”

  戚琦現在對“零點”這個詞有陰影。

  一想到肖慕清過生日的那個零點，還有跨年夜沙發的那個零點，她臉頰不禁有些紅。

  肖慕清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似的，低聲笑了笑，“這麽想過零點啊。”

  戚琦抬手擰了一把他的耳朵，“才沒有，那我過完生日回去。”

  “行。”

  少年說完，突然又想到什麽，眨了眨眼睫，淺褐色的眸子泛著看不出的情緒。

  “琦琦，叔叔他，是不是要出來了？”

  戚琦一愣。

  確實。

  去年去看戚柏海的時候，他隻剩下一年的刑期了。

  小姑娘瞬間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泄了氣，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肖慕清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道，“沒事兒，我們一起去接他回家。”

  戚琦仰起頭，盯著他剛毅的下顎線條，臉上慢慢的染上了笑意。

  “好，一起去接他回家。”

  和她的男朋友，去接她爸爸，回家。

  *

  期末考結束之後，戚琦和肖慕清過完生日，回了寧川。

  晟中的生意逐漸步上了正軌，肖慕清三個人也逐漸忙起來，創業初期要出差談生意，參加各種酒會，暑假的時候，戚琦給肖慕清打電話，他每次下班回家，都將近淩晨。

  戚琦心疼，可又不得不讓他忙。

  畢竟是三個人齊頭並進的夢想，不能因為兩個人談戀愛就耽誤下來。

  更何況，平日裏在學校的時候，肖慕清也從來沒忽略過她。

  這天晚上，戚琦和趙慶梅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的盯著有些老舊的電視機。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出聲道，“明個擀皮兒的也過來？”

  戚琦點了點頭，“他說一起過去接爸爸。”

  “實在忙的話，就別讓他折騰過來了，我們自己叫個車回來。”

  戚琦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他自己要過來嘛，我都和他說了，他非要見家長，我有什麽辦法。”

  趙慶梅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這孩子，沒有公主命，一身的公主病，天天讓人家供著你，我看他哪天不要你了，你怎麽辦。”

  戚琦翻了個白眼，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你到底是誰的奶奶，怎麽還咒我呢，你能不要我，他都不會不要我。”

  趙慶梅沒理她，歎了一口氣，起身慢悠悠的折回了臥室。

  “說了你也不聽，這輩子，哪有誰不會離開誰啊。”

  戚琦當時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所以當那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手足無措，像是被流放的難民。

  第二天下午，肖慕清的車準時停在了餃子店門口。

  戚琦扯掉身上的圍裙跳到他懷裏，“其實你不用過來的，不是什麽大事。”

  肖慕清抬手圈住她，低頭親了親她額頭，“傻死了，見嶽父怎麽能不過來，這點情意都沒有在，怎麽娶他女兒。”

  戚琦臉一熱。

  抬頭看了看他有些疲憊的臉，心尖兒不自覺地跟著抽痛起來。

  胡茬長出來一些沒刮過，之前在學校都是她給他刮胡子的。

  眼底的黛青也甚是明顯，不知道這幾個晚上都是幾點睡覺的。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不禁開口，“你都瘦了。”

  肖慕清拉過她的手捏了捏，聲線溫柔，“不礙事，開學回去吃你的剩飯就胖了。”

  倆人平常在家的時候，戚琦吃飯總是跟貓兒似的，吃不掉，總是吃一半剩一半，肖慕清就就著她剩下那一半吃掉了。

  和她在一塊之後，夥食好了不說，整個人也紅光滿麵的。

  說話間趙慶梅提著東西從店裏走出來，和肖慕清打了聲招呼，“行了，別膩歪了，先去接人。”

  肖慕清開車，三人一路到了寧川監獄。

  戚琦突然想起去年來的時候，那時候她遊移不定，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可那時候因為有肖慕清在，她那顆浮躁的心也逐漸安定了下來。

  一年半了。

  他陪在她身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肖慕清拉過戚琦的手，站在一旁，趙慶梅走過去和看門的保安說著話，過了好一會兒，鐵門拉開，戚柏海花白著頭發，邁著步子，走了出來。

  去年看過他之後，過年的時候戚琦和趙慶梅來看過他幾次。

  沒說些什麽特別的，就是囑咐他在裏麵再堅持一下，過些日子就能出來了。

  等到這天真的到來，她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爸爸，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趙慶梅走上前拉過戚柏海的手，朝著倆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肖慕清見到人，規矩禮貌的鞠了一個躬，“叔叔好，我是琦琦男朋友，肖慕清。”

  戚柏海一愣，看著麵前意氣風發的少年，眼底多了些許讚賞。

  “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啊，年少有為，年少有為。”

  戚琦之前來看戚柏海的時候，跟他說了些肖慕清的事，房子，車子，身世，還有和宮靖幾個人開公司的事。

  戚柏海當時沒什麽反應，隻說了句，對她好，是個善良的人就行。

  這會兒見到人，心底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

  肖慕清眯了眯眼，笑的幹淨純粹，“叔叔您過獎了，天氣熱，先上車吧。”

  四人上了車，肖慕清啟動車子，側頭看了戚琦一眼，“回店裏麽？還是直接回家？”

  趙慶梅抬手拂了拂戚柏海的衣服，溫聲道，“直接回家吧，店裏讓李俊照看著呢。”

  “行。”

  汽車一路飛馳，戚琦看著眼前不斷倒退的景象，一下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的爸爸，回來了。

  那個消失了十年的爸爸，回來了。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她不恨，也不怨，當時做了錯事的人都付出了代價，法律也懲罰了。

  就是感覺，她和戚柏海之間，兀自恒生出了一道懸崖，她在懸崖上，他在崖底，怎麽都跳不過去。

  趁著紅路燈，肖慕清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沒說什麽，卻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他像是一把傘，遮風擋雨，把她圈在安全區裏，任由她胡鬧。

  “慕清啊，今天留下來吃個飯吧，琦琦這些年，我也不在她身邊，都是她奶奶照顧著，去了杭川基本上都是你在照顧，雖說你們倆談戀愛，不過叔叔也實在是不好意思，還是想謝謝你。”

  正神遊的時候，後座的戚柏海突然開口，嗓音裏還帶著一股子沙啞。

  那是在那地方待了十年，練就出來的模樣。

  肖慕清透過後視鏡點了點頭，“行，叔叔，今天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