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靈力就是一片光芒嗎？靈力難道不該是玄乎其玄的嗎？滿足好奇之餘有些汗顏。

  回想不久前經曆的畫麵，奇幻的仿佛沒有真實發生。可是，方才所見所感絕非尋常人所遇，這一點她非常確定。

  泥塑，還是剛才那個泥塑。隻是她再也不敢輕視表象，畢竟剛才差點刺瞎她的眼。

  “有何感受？”

  “眼睛有點痛。”淩若如實交代，將剛才在幻想空間找尋聲音來源的經曆細細道來，順勢輕柔雙眼。

  這個反應他很喜歡，城隍爺得意的扭動著塑身。

  未幾，城隍爺正色道“感知靈力的方法有很多，營造空間不過是我得知的一種，沒想到你可以這麽快就掌握。但是……聽聞描述，你這一方空間與我的理解有所出入。”

  “您是說我感知的靈力可能是另一種形態？”

  “也不盡然。”

  剛才那方空間不僅是少女自己營造，城隍爺也嚐試進入，一來在旁輔佐以防生出意外，二來為滿足好奇，想看看這小姑娘究竟何許人也。

  然而，這方空間像是被誰鎖住，如牢籠一般。四周白幕漫長綿延，沒有一處缺口。兩人一裏一外，他進不去，姑娘出不來。

  城隍乃是一方守護，而非得道修仙之人，更非神明。遇到此狀亦是有些慌亂，使勁渾身解數才與之聯係。幻想空間內的時間流速與現世不同，一步一思，皆不知對應哪般分秒。

  即便如此，竟也看不出她屬何種靈力屬性。

  城隍爺將自己判斷悉數告知。是人是鬼，是仙是妖，一概逃不出他的法眼，然而這位姑娘，猶被薄霧籠罩，探查不清。這種情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淩若想起道兄曾說她體質異於常人，有過修煉術法的痕跡，或許與失憶有關。於是，她將此事一並告知。

  “失憶啊”城隍爺意味深長，“這種事急不得。”

  “是啊，我想要是有線索便查下去，沒線索就還如現在這般活下去就好。雖然很好奇自己曾經是誰，可也沒太執著於此。”

  “你倒是心寬。”

  “不寬又能如何呢，如您所言，萬事急不得。”

  何況，知道真實身份後又如何呢，她也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好是壞，或許還沒有現在自由快樂。

  雖然滿腦子一直認為自己曾經身負奇功蓋世英才，若真如此又怎會落得失憶的下場。期間秘辛，怕是隻有失憶前的自己得知了。

  “你可知道常人無法與魚交談，更不能聽到老夫說話。”

  “我知。”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請城隍爺明說。”

  “語言便是彼此溝通的橋梁。”

  淩若點頭同意。

  “若是無法聽懂對方言語，那麽你們之間的橋梁便是斷的，誰也過不去。但是能聽，還要會說才可交流。”

  “您是說有的人可以聽到異類說話，但不能與之交流？”

  “這種事亦不在少數，他們最可憐，可以看到更廣闊的世界，卻隻能獨自歡喜，無人理解。”

  “那還有人可以跟異類對話，卻聽不到對方答複？”淩若繼續問道。

  “是，其實很多非人之物長久棲息人界，多少都能通人語。有些人類體質特異，喜招怪異事物。”

  “比如我……”淩若指著自己無奈道。

  “你不單是體質那麽簡單。”

  “那您說也可能是壞事是指？”

  “世間萬物皆有法則，大多時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安然相處。一旦規則打破，就會發生混亂。”

  “隻是說話，會發生混亂嗎？”她不解問道。

  “話本看過吧，狐仙報恩的故事也聽過吧。”

  “嗯……”城隍爺還喜歡看話本嗎，她的關注點有些偏離。

  “原本生活在兩個世界的種族產生交集，若是能聽懂彼此言語，便與本族無異。但到底是不同種族，諸多行為天差地別。”

  “嗯……可是這也不算壞事？”

  “話本看多了，想必對這種事免疫，那老夫換一個例子。”

  換一個例子……

  當下畫麵既和諧又詭異——白衣少女跪坐在塑像前，一臉虔誠，聽城隍老爺授課。

  “修道之人以拯救天下為己任，你可知是如何拯救？”

  淩若點頭，又搖頭，“驅除妖邪？”

  “對也不對”城隍爺繼續道，“你要記住，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世間遠非常人眼中模樣，想想剛才那方空間。”

  “嗯……”的確，得知能與異族對話前，她以為世界就是這樣的，可是當她發現能與魚言，還有昨夜會飛的碗，一切都變了。

  “……魔物經常以人類果腹。”

  淩若腦中開小差，一時走神沒聽到前麵的話，當聽到人類果腹，腦中突然閃現水鬼“小玉”的模樣，是以活人血肉喂食。

  “高階魔物自可輕易殺人，不少修仙門派以保衛人界為己任，誅妖魔、斬鬼怪。可是還有很多低等魔物亦是棘手，它們能力低微經常被人忽視，但是隻要與人類達成某種交接，便可輕易取走性命。”

  某種交接……淩若疑惑道，“怎樣算交接？”

  “說話。”

  “所以您是說，一些能與異族交流的人若是沒有防備，和魔物說上話，就算達成某種儀式？”

  “嗯。”

  “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倒不至於。”城隍爺停頓半刻道，“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叫你探知靈力？”

  淩若搖頭。

  “一則，我們有緣。二則，雖然還不清楚究竟是何原因無法探查你的靈力源泉，不過你天賦異稟，想來會有所作為。”

  聞此，少女雙眼放光，“你是說我可以成為女俠？！”

  ……

  老夫沒那麽說。城隍爺在心中小聲嘚嘚。

  “靈力充裕則可自保，可若是修煉不到家，必然成為魔物爭相搶奪的食物。你啊，得學會保護自己。”

  聊了許久，已是戌時，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可是她並不知道要如何保護自己，水禾村異變後，決心滿滿要修煉術法，結果一拖再拖，沒有聽道兄提議去東郊尋人，這事便如此過去。

  “小姑娘，可否走近，讓老夫看一下你的玉佩？”

  玉佩？淩若乖巧靠近。

  天色已深，周圍沒有任何燈光，然而有一抹暗紅微光從她腰間發出。

  “此玉並非凡品，你好生養著。”

  緋雲？

  淩若摸起緋雲仔細觀摩，若非城隍爺提及，她不知這塊玉在夜間竟能散發如此美麗而妖豔的光。這是那日她護送的老者給予之物，原以為隻是一塊普通玉石。

  回想起當日教漁先生刨根問底的樣子，莫非他也發現了什麽？

  那日她態度激烈，對教漁先生很是凶殘不客氣。萬一人家是在關心自己，這麽做可就不太好了……

  “天色已晚，小姑娘還是早日回城，在外麵可不安全。”

  “好。”

  “記得下次來時帶魚，不要生的。”

  ……“好。”

  “還有”

  還有？城隍爺的話可真多呀，淩若心中感慨。

  “靈力探查還需專通此術的人指導，平日不要輕易使用，耗神太甚，你承擔不住。”

  “是，淩若記下了。”

  聊這麽久，竟是忘記問小姑娘名字，果真是老啦。淩若，這名字好。

  學會探知靈力固然歡喜，可既然能和魚兒交談，還讓她怎麽下手戳魚啊……剛才去溪邊大放厥詞，不過是嚇嚇它們。吃魚還是會吃的，可是殺魚……不一定了。

  起身與城隍爺告辭後，便徑直走向南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