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淩絲飛度
作者:絕域輕騎      更新:2020-05-04 16:36      字數:3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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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洛城內,地宮深處。殷天玄一行正有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跳蚤在天塹上的表演,跳蚤也沒有辜負大家的厚望,硬生生為大家闖出了一條通途。

  看到兩個轉盤都已經停穩,不再有旋轉的跡像,而跳蚤也已經順利通過,安全到達了對麵的平台上。這邊站著的一幹人等都站在懸崖邊上,一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樣子,就像是要去邀功領賞的樣子一樣,隻等殷天玄的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奔向自己夢中的天堂。

  跳蚤使勁向前一縱,穩穩地站在了對麵的平台上,看到自己完好無損地來到了對麵,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伸直了自己好久沒有伸直過的腰板,高高昂起了他那顆從來沒有昂起過的頭顱,好像自己是一個拯救了全人類的救世主一樣,麵對著金剛等人所站的方向,說了一句“大哥,這邊一切正常,你們可以過來了,小弟先去探探這周邊的情況”。

  “大家兩人一組,互相照應著,慢慢過去!千萬不要碰到圓盤中央的小圓柱,”殷天玄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高興的忘乎所以,居安思危的意識早已植入了他的腦子裏麵,冷靜分析早已成了他的習慣,這才是他不同於常人,而且能夠勝任老大位置的最重要的素質。

  其他人見老大發話了,都不敢造次,主動尋找搭當兩人一組,排好隊,自動拉開距離,魚貫而過。

  金剛和犬養建男也急切跳到了第一個圓盤上,便沒有再繼續向前,不知道他們是因為害怕未知的前途,還是因為真的關心殷天玄,總之兩人站在圓盤上,眼中一直地盯著對麵的殷天玄,他們可能不敢遠離殷天玄,希望能夠一直長伴左右,這才是他們最大的安全保障,也是他們最靠譜的靠山。

  殷天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苟立和犬養建男雖然站在對麵的石台上,但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彎下腰,伸出手去好像想扶他一把,不知道是為了討好他,還是真的關心他,生怕他有個意外閃失。

  江上飛看了一眼,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好像是在嘲笑那兩個自作多情的家夥,心裏仿佛在說“你們動作做的再恭敬,態度再謙卑,殷大哥也看不見,就不要在那裏刻意表演了。”

  然後他搬起殷天玄坐下的輪椅,扛在背上,輕輕一躍,就像一隻輕盈的燕子掠過平靜的湖麵一樣,穩穩地落在了那塊平台上。

  那個輪椅雖然是大部份是木料製作,但至少也有三、五十斤重,江上飛將它扛在自己看似瘦弱的肩膀上,居然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反而輕輕一越,便跨過了天塹,看來這江上飛並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麽弱不禁風。

  “殷大哥要過來了,你們倆悄悄地呆在一邊不要發出聲音哦”!江上飛提前告之了身邊的兩個人,算是對他倆善意的忠告。

  “殷大哥,怎麽過來呢?需要我們幫忙嗎?”苟立假惺惺地問道,仿佛自己還有能力幫忙一樣。

  “不需要,你們站好別出聲就行,”在這關鍵的時候,江上飛不想和他們多說一句話,也懶得向他們解釋什麽。

  對麵的石台與這個圓盤將近有兩米遠的距離,一個健康的人想跳過來,本來不是什麽難事,但殷天玄雙目失聰,想靠自己跳過來,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想讓一個人背著他再跳過這兩米多遠的距離,這個難度不亞於在奧運會上奪得跳遠比賽的冠軍。於是犬養建男和苟立都伸長了脖子,瞪圓了雙眼,拭目以待,想看看殷天玄采取什麽方式,通過麵前的這道天塹。

  殷天玄聽到了江上飛落地的聲音,然後支起耳朵仔細

  聆聽了一下周邊的情況,便向著前麵走去,他伸出自己的右腳就像平常走路一樣,向對麵跨了過去。苟立和犬養建男站在一旁,看到把天玄的腳下分明是萬丈深淵,而殷天玄居然如履平地一樣的就踏了上去,那分明是要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的節奏啊,他倆嚇得雙目圓瞪,大嘴圓張,一時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殷天玄的腳終於還是跨了出去,在那看似空空如也的深淵上穩穩地站住了,就在他的右腳剛剛站住的時候,旁邊的苟立還是嚇得張大了嘴,交發出了“啊”的一聲尖叫。

  因為在他們的腦子裏,可能假設了一萬種通過這段天塹的辦法,但是就沒有想到過殷天玄會用這麽直接、這麽原始的方法來通過這道天塹,所以苟立不由得大叫了一聲。

  這一聲尖叫,一下子讓周圍的氣氛緊張了起來,金剛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拳,殷天玄也一下子定住了身形,沒有再繼續他下一步的行動,就這樣一隻腳站在懸崖邊的石台上,一隻腳淩空踏在深淵的上空,像是定格了的畫麵一樣。

  江上飛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苟立一眼,恨不得衝上前去,一刀結果了他的生命。

  苟立看到江上飛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差點壞了大事,嚇得麵無人色,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埋著頭,避開了江上飛咄咄逼人的目光,悄悄地躲在一旁,不再敢言語。

  金剛看到殷天玄一踩在石台上,一腳懸空,心裏也是緊張到了極點,他想走上前去,把殷天玄扶過來。殷天玄用耳朵側耳一聽,仿佛知道了金剛的想法,他回過頭來,對著金剛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大家不要緊張,也不要亂動,於是金剛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冒然行動。

  周邊的環境又一次靜了下來,殷天玄的耳廓扇動了兩下,耳朵裏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於是他又再次提起他的左腳向前走去,這時他的兩隻腳都離開了地麵,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灌滿了氫氣的氣球,懸浮在了空氣中,看他那輕鬆自如的模樣,完全像是一個極高明的魔術師在表演魔術一樣,根本就不像是在如此凶險的環境中搏命一般。

  接下來,他按著自己的節奏,不快不慢地向前走了兩步,慢慢踏上了石台。這時眾人才鬆了一口,金剛伏下身子,打著火把在地上找了好一陣子,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向前走一步,往左邊再走一點點”犬養建男和苟立不知道殷天玄在說什麽,因為剛才苟立發聲差點壞了事,所以現在他們倆也不敢隨便詢問,緊閉著嘴唇,希望用自己的雙眼仔細觀察,就能夠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找到想要的答案。

  隻見金剛好像是心領神會的樣子,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再往左邊挪了一點點,再次伏下身子,好像撿起了一樣東西,再小心收好,然後便一個縱身跳了過來。

  犬養建男和苟立目瞪口呆地看完了這一切,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奧秘,又不敢隨便詢問,他們知道自己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隻會招人的白眼,但他們出於個人安全的角度,又不敢離殷天玄太遠,所以他們隻能無奈地向前走去,幾個縱跳之後,他們便來到了對麵的石台上麵。

  江上飛和先前一樣,扛著輪椅車,輕輕地跳到了第二個石台上,然後俯下身子在石台上按了一下,金剛也在後麵的石台上按了一下,並向江上飛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殷大哥,可以了!”江上飛對著殷天玄說道。

  殷天玄又飄然踏上了兩個圓盤之間,仍然穩穩地懸浮於其間,犬養建男和苟立剛才已經看到過殷

  天玄的表演,所以這一次有了心裏準備,雖然精神上依然緊張,但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殷天玄剛剛走上去兩步,耳朵裏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和諧的聲音,或者是感受到了深淵裏傳來的陰森恐怖的氣息。隨即一股寒風從腳下吹了起來,石壁上那串七星燈的火苗也跟著跳動了幾下,殷天玄淩空的雙腳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其實這個深淵裏麵一直都存在著這樣的氣息,隻不過其他人都是一躍而過,所以在那極短的時間內,他們根本就感覺不出來,而殷天玄則不一樣,他從上麵緩緩而過,再加上他異於常人的聽覺能力,所以深淵裏的一切氣息、氣場,他都感同身受一般。

  隻見他停留了片刻,隨即摸出了隨身攜帶的玉蕭,放在嘴邊,寂靜的空間裏便傳來了婉轉悠揚的洞蕭之聲。

  幾個回旋之後,簫聲越來越響,就好像是吹簫的人一麵撫著玉蕭在吹,一麵在慢慢向你靠近過來。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然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仔細用心一聽,簫聲中婉如一名曆盡蒼桑的中年男子,麵對著落日的餘輝,有感而發地吟起了一首詩:

  眼中天地乃容大,

  腳下道路自然寬。

  七弦彈盡離別愁,

  一管吹散恩怨歡。

  功名利祿萬般去,

  地獄天堂一念間。

  王候不知庶民樂,

  到頭皆為一青煙。

  詩罷,中年男子竟掩麵而泣,不知所已。

  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夾著關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地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景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

  緊接著仿佛有知音聞聽到洞簫之聲音,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如西風吹折了那瘦弱的枯柳,又像是一輛孤獨的馬車,載著一名哭泣的怨婦,在黃沙漫天的沙漠戈壁間,毫無目的地流浪。此情此景仿佛讓李子木想起了一首詩: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

  如果有知音者,肯定知道殷天玄吹奏這首曲子,正是洞簫名曲之一的《關山月》。但不知他在這裏吹奏的目的何在?

  同伴吹起洞簫,按著節奏為歌聲伴和,洞簫嗚嗚作聲:有如怨懟有如傾慕,既象啜泣也象低訴,餘音在江上回蕩,絲絲縷縷繚繞不絕。能使深穀中的蛟龍為之起舞,能使孤舟上的孀婦為之飲泣。

  那洞簫聲如上天的呼喚,又似婦人的泣綴,更像是蕩滌天地人三界的一劑靈丹妙藥。

  大家現在才發現,殷天玄現在所站的地方,就是剛才鬆鼠掉下去的地方,這一曲可能是為鬆鼠送行,也有可能是為了告慰他的亡靈。但最主要的目的肯定是告慰地下的亡靈,也為確保七星燈的安全,從而保證自己的退路。

  一曲吹罷,大家才從那婉轉的笛聲中醒來,這時殷天玄已經飄然來到了對麵的石台上。江上飛把輪椅放在了殷天玄的身後,殷天玄穩穩地坐在了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