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剛才和劉曉彤以及地下黨省委副**韓子韜的一段對話，就像一道炸雷一般在遊擊隊眾人頭頂上炸響。沈小果的手一鬆，手槍從手裏滑落也不知道。其他的人從來沒有見過唐正，對於這位老營長充其量有一定的背課文一般的敬佩之情，除了稍微想到“原來是一場誤會”以外，就是好奇了。林子超首先過去攙扶妻子，“果果，你還好吧。”對方沒有回答，顯然一時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唐正聽紅心元老問起自己受傷的情形，苦笑一聲說：“後悔沒有聽從劉**的建議，回來的早了。早知道這樣，我在龍魂再等一些時候，甚至先救出劉**以後再回來，有了事先的溝通，或許會好些吧。”

  他說得若無其事，劉曉彤卻一臉歉意，“對不起唐正同誌由於你工作的特殊性，必須對於你的身份嚴加保密。你沒有死的事，當時並沒有擴散，其實也是出於對你的保護，真相越少人知道，你在敵後就越安全。誰知道，後續的發展已經不是我能控製的了。你走後，陵山就遭到了鬼子們的瘋狂轟炸，從前的同誌們都英勇犧牲了。在那個嚴酷的鬥爭環境下，能夠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次我被敵人俘虜以後，也早已做好了萬一的準備。今天能再度被救出來，除了要感謝許璐、彩衣以及唐雪三位同誌的情報工作以外，還要感謝遊擊隊尖刀支隊的幾名同誌。大難不死，之後我想了許多。要恨，就恨這場可怕的戰爭。要恨，就恨那些挑起戰爭的小鬼子們。這才是我們的主要矛盾。在這個前提下，沒有什麽壇壇罐罐是不可以放下的。”

  “是，我記下了。”

  在回答的時候，唐正精神有些委頓，肩膀上的流血一直沒有止住。劉曉彤歉然道：“看我，一說話就忘了正事。你趕快包紮一下傷口，我要見縣委機關以及遊擊隊的同誌們向他們解釋一下事情的始末。”

  唐正苦笑道：“這個不著急，我還有一些正事。處理完再包紮也不遲。”

  劉曉彤看了他一眼，“唐正同誌！”

  唐正笑了笑：“沒事，是正常的工作交接。”

  看了看對麵遊擊隊的人：“劉猛同誌，請你過來一下。”

  這時候，林子超快步趕了過來：“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從前的可能是一場誤會。劉猛也是在執行我的命令，所有責任，我願意替他承擔。”

  唐正笑了笑：“我隻是想移交一下工作，那九名同誌都歸隊了，請劉猛同誌接收一下，寫一個回執給我。我好回去向龍魂的主官複命。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劉猛同誌，麻煩你了。”

  在龍魂幾名隊員殺人一般的目光注視下，劉猛走了出來，“對不起，

  老營長，我……”

  唐正道：“先辦公務吧，請你給我寫一份接收回執，我把你的九名隊員還你。”

  劉猛一臉尷尬的看向唐正，“不過是一場誤會嗎，何必……”

  顧彩衣走了出來：“我是唐正同誌的教官，是他這次行動的領導。按照跨部門協作的規矩，應該走一下這個手續。作為我們複命的回執，一切按規矩辦吧。”

  劉猛隻好借了副教導員的筆，寫了一張字條遞給顧彩衣，顧彩衣看了一眼：“今收到遊擊隊員九名是什麽意思，要寫具體時間，接收人的具體職務，寫完了還要有遊擊隊主官和地下黨縣委第一負責人的簽字。大家都認可了，這才是真正的回執。”

  就在這時，副教導員對衛生所的衛生員下達命令：“小吳，你快去，給那位同誌包紮一下傷口。我們公事私事兩不誤嗎，一邊治傷，一邊辦公。”

  衛生院叫吳美嬌，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她拎著急救箱來到唐正跟前，“首長，請您放鬆一下，我要為您處理一下槍傷。”

  唐正製止了她：“連日來戰鬥，部隊的重傷員很多，遊擊隊本來就缺醫少藥，怎麽能麻煩你呢？許璐，唐雪，麻煩你們替我處理一下傷口吧。”

  許璐歉然道：“對不起，唐正。我來得急，沒有帶麻醉藥，也沒有處理止血的繃帶。”

  唐正道：“繃帶啊，這不是現成的嗎，地下那團爛布條就可以用來止血啊。戰爭年代，哪裏有那麽多的講究？不要浪費，撿起來用吧。”

  許璐皺眉道：“這太不衛生了，有病菌。”

  唐正道：“什麽病菌，這東西是剛從我嘴裏取出來的。我自己嘴裏的病菌，自己應該有抗體，沒有關係的。”

  顧彩衣正在指導對方出具規範的回執，也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向了林子超，“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們派來接洽的同誌究竟遭遇了什麽？”

  這麽一說，事情可真的大了。所有人都朝這邊瞅了過來。

  唐正低沉著聲音說：“顧教官，你先處理公務，其他先不要管。這裏有許璐和唐雪就夠了。她們一個是戰友，一個是義妹，不辛苦她們辛苦誰？”

  唐雪為難的說：“那個太髒了，要不……”她說的是日語，除了許璐唐正，別人都聽不懂。

  唐正也沒有回答，道：“要不，就用這條綢巾吧。不是所有人都買得起絲綢的，這個很幹淨的。”

  許璐打開那條絲綢毛巾，看到繡著的字，有看到那個四十三號的大鞋印，正好踩在那個紅絲線繡的通紅的蘋果之上。心裏也替唐正難過，低聲道：“我和他們借一些醫藥用品好不好。”

  “不許去！”唐正厲聲說，“我以龍魂

  神鐮小組長的身份命令你，不許去！遊擊隊醫藥那麽緊缺，我們有許多資源支持，哪能麻煩他們？沒有藥，就把我綁在樹上，用刀子把子彈剜出來。快，把我綁在樹上。”

  這時候，沈小果猶豫一下，從小吳手裏接過藥箱，似乎看到林子超臉色不太自然，也顧不上了，走了過來。

  “我來給你包紮一下吧。”

  唐正低沉著聲音說：“我說過，不許浪費遊擊隊的醫藥資源。許璐，執行我的命令。把我綁起來！由你來動手術，取除子彈！”隨即又用日語下達命令：“唐雪，你守在這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打擾我治傷。”

  唐雪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橫在唐正和沈小果之間。

  沈小果往後退一步，眼見許璐麵無表情的把唐正綁在樹上，取出一把匕首。用一個火機在刀刃上燎了一下，忍不住說了一句：“用點麻藥吧。”

  許璐略微有些遲疑，“要不借一點止痛藥，大不了我們以後再加倍的還他們。”

  “仁慈也需要手狠！許璐，你如果想叫我少受點罪，一會下手果斷些，麻利些。如果你下手不果斷，我就能要受第二次罪。”

  沈小果求助一般看向劉曉彤。

  劉曉彤苦笑一聲，這時候，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正身上，那份回執上簽了字，交接了人員，就很難再處理別的事了。眼見韓子韜責備的目光看了過來，她歉然說：“這種事發生了，我也有溝通不善的責任。他們的結婚報上，告兩個人都簽了字，我隻能批準。怎麽處理，請韓**指示。”

  “先治傷，其他事以後再說。”

  劉曉彤從沈小果手裏接過藥箱，走了過來。

  唐雪不知道該不該阻攔，求助一般看向唐正。劉曉彤也不著急，離著唐雪三步遠，也就站住了。唐正說：“唐雪，你先退開吧。”

  劉曉彤過來說：“唐正同誌，我知道你有委屈，但是自己身上的傷，卻不是用來賭氣的資本。”

  “我說過，不用這裏的東西！”

  “這是劉姐向他們借的，現在就是咱們的了，取出子彈以後，必須用一些消炎藥，避免感染。”

  唐正沒有正麵回答，“先取子彈吧。”

  紅心元老韓子韜突然取出十幾塊現大洋，大聲說：“遊擊隊司務長呢？出來一下。我代表龍魂花錢買了你們這些醫用器材，你們賣不賣？”

  司務長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麽好：“韓**，這……”

  “公事公辦，等救了人，我再便宜一點賣給你們。這總行了吧。”

  司務長無奈，隻好寫了收據，入了賬。這時候他也知道這事不能善了，現在隻能盡可能的彌補一下。以免雙方誤會越來越深

  。

  紅心元老走了過來：“你小子就是一頭強驢，現在這些東西是我們龍魂的了。你們放心用。怎麽，你小子還想跟老子耍驢嗎？你當自己是三國裏的關老爺啊，看把你小子能的。告訴你，惹惱了我，當著青主那老家夥的麵，我也敢踹你。麻利的用藥！”

  唐正苦笑道：“我是龍魂成員，更是共產黨員，自然堅決執行上級的命令。”

  卻沒有答應叫衛生員過來，依舊要求許璐動手。急救箱裏也斷藥許久，裏麵隻一支消炎藥。唐正苦笑道：“看了沒有，那邊還有重傷員，需要救治。別動這消炎藥，這是紀律。許璐，還是麻煩你吧。”

  這時候，許璐再也不遲疑，劃開他肩膀的肉，用急救箱的鑷子夾住子彈頭，取了出來。幸虧是手槍子彈，沒有傷到骨頭。取出來以後，許璐不顧唐正激烈反對的神色，用了急救箱的繃帶，給他包紮止血。唐正疼得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掉，全程哼也沒有哼一聲。

  有幾個機靈的戰士抬著擔架過來，放在唐正跟前。許璐正要把他扶上去，唐正拒絕了：“今天我們能回去嗎？我想回總部休養幾天。”

  劉曉彤說：“今天我們不走，需要在這裏處理一些事情。”

  唐正點點頭，“我服從組織安排，許璐，唐雪，按照規矩，不要幹擾遊擊隊處理內部事務。我們龍魂的人去另一邊宿營，輪流放哨。紅心元老，和遊擊隊接洽的任務我沒有完成，現在隻能轉交您和顧教官另行指派人選了。等您這邊的事完成之後，我和您一起回總部複命。”

  由許璐攙扶著一直走出了一百多米，這才找了一棵樹，三個人就在樹底下臨時休息，唐雪主動擔負起警戒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