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實在釘第五根竹簽的時候，徹底昏厥的。

  再度被潑醒的時候，感覺有人在他胳膊上注射什麽液體。

  他的心底一沉，知道自己將要麵臨最大的考驗了。

  事到如今，逃自然是逃不掉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有一個最直接的方法，徹底摧毀自己。

  否則，隻怕自己會徹底的淪為精神的奴隸，生不如死。

  因此他努力用意念聯係紅珠：“紅珠，你特麽快醒醒！我不要求你能救我，隻希望有辦法搶在他們之前殺了我。

  或許，摧毀的意識，叫我變成白癡也好。

  ”

  腦海裏一陣寂然，仿佛那顆神奇的紅珠從未出現過。

  就在他辛辛苦苦盼望紅珠出現的時候，就覺得意識一陣迷糊。

  感覺自己仿佛要忘記身上所遭受的痛苦一般，就在這時，突然有個非常溫柔非常親切的女人在他耳邊呢喃細語：“好哥哥，好阿哥，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看我啊？”

  迷迷糊糊的，他想到了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果果，心裏感覺到一陣溫暖。

  剛想張嘴說：“因為我很忙。

  ”忽然覺得五根手指劇痛，意識在這一瞬間清醒：“不對啊，果果潑辣爽朗，絕不是林黛玉一般的女孩。

  如果對我有怨氣，早就揪著我耳朵問我：‘該死的，你死哪去啦！’絕不會這麽幽怨跟我說話。

  ”因此回答道：“你蒙上了我眼睛，我怎麽看你啊？”

  身邊一陣寂靜，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這致幻劑純度不夠，再打一針。

  ”

  致幻劑不是毒品，而是鬼子刑訊逼供所用到的一種化學藥劑。

  可以叫人產生幻覺，進入催眠狀態。

  達到刑訊所不能達到的效果。

  許多人在皮鞭老虎凳辣椒水的威逼下都沒有屈服，卻栽倒了這種歹毒的藥劑上，不知不覺的出賣了戰友。

  醒來之後後悔不跌，悔恨自殺者有之，破罐子破摔者也有之。

  第二針下去，唐正就陷入了幻覺之中，仿佛是回到了他那陵山根據地。

  依稀聽到申報的戰友在討論敵情，有個非常和藹的聲音在征詢他的意見。

  他剛要發表自己的看法，突然感覺胸口被烙傷處劇痛，一瞬間戰友的聲音遠去了，狼牙和天使的叫聲也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腦海裏突然有一個譏笑的聲音：“幹什麽幹什麽？珠大爺我就回家探個親而已，按摩阿狗也來興風作浪了！”

  唐正大喜，連忙用意識聯絡他：“紅珠，你來得正好。

  快，使出你的終極手段，殺死我！”

  “對不起哦，兄弟。

  ”紅珠歉然說，“根據時空法則，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曆史。

  你不該死的時候，絕不能提前殺死你。

  哪怕早一秒也不行。

  ”

  就在這時，有個非常溫柔的女聲在他耳邊說：“咱倆之間不分彼此，你還有什麽小秘密不能

  對我說嗎？”

  紅珠鄙夷道：“米粒之珠，也敢在珠大爺眼前炫耀！”隨即飛速運轉，不少消息傳遞到唐正的腦子裏。

  唐正心中冷笑，低聲說：“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哦。

  ”

  對方方顯得非常開心，拍著手天真無邪地說。

  “隻要你說的我都喜歡的緊呢，快說吧，親愛的。

  ”

  “你十六歲的時候，心中的偶像是楊小樓。

  可你到十八歲的時候，卻為了錢嫁給了當時五十多歲的治安隊長馬德勝。

  日本人進來進來的時候，你的老公把你給了憲兵大隊長阿部寬太郎，他也因此當上了憲兵大隊第一中隊中隊長。

  不過你現在肚子裏的孩子，卻是副官劉小白的……”

  話沒有說完，那個女子就像見了鬼一樣驚叫道：“你怎麽知道——啊，你血口噴人，毀壞他的名譽，該當何罪？”

  就在這時，唐正就覺得自己的傷口上，一陣陣劇痛。

  就停那個女子歇斯底裏的說：“打死你，打死你。

  他是你這個血口噴人的家夥。

  ”

  旁邊有一個陰沉的男子，冷笑道：“你還嫌丟臉不夠嗎？滾出去！”

  女子叫罵聲越來越遠，顯然已經被人拖了出去。

  那個陰森的聲音說：“小子，你別裝神弄鬼。

  大爺知道你是誰，識相的乖乖的招了吧。

  ”

  唐正從容不迫的說：“你真的想叫我招供？”

  “不招供的下場就是被我們折磨死！”

  “你叫馬德勝，就是剛才那個名叫小白梨的女人的老公……”

  剛說到這裏，嘴巴就被一團布團給堵住。

  “這小子是不打算好過了，給我狠狠地打，明天再親自送他上路！”

  唐正再度醒來的時候，嘴上的布團兒已經被人取掉。

  有人正往他嘴裏喂飯，這飯倒是香噴噴的白米飯，裏麵還有肉，非常罕見的還有一幾口酒。

  有人在他耳邊說：“馬隊長對你已經沒有耐心了，你吃吧，落個飽死鬼，好早點投胎。

  ”

  就這麽死了嗎？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一些不舍。

  自己父母的仇還沒有報，還沒有和果果結婚，自己的遊擊隊還處在弱小階段，虎視眈眈的強敵還沒有解決掉，還沒有看到全國的解放，怎麽能就這樣死了呢？

  活下去的代價還是太大了呀！一旦自己改變了主意，不但沒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去見死去的茂山叔和茂山嬸，隻怕更沒有臉麵對對他一往情深的沈小果。

  所有人都會非常鄙夷的罵他一句：漢奸！

  前些日子，劉姐他們受了貫通傷，生死一線之際，比我嚴重得多，也沒有因此而屈服。

  我枉為一個七尺昂藏，難道連一個女人都不如？

  算啦，當初決定帶著果果逃出鬼子魔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隨時歸天的覺悟。

  多活了這好幾個月，死在我手

  裏的鬼子漢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仔細算算，實在是賺到了。

  他們這麽快就要處決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早死早超生，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又過了一會，他被人裝在一個籮筐裏，抬了出去。

  又走了一會，眼上罩著的紗布忽然被人扯下。

  陽光刺激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閉著眼適應了好一會，這才睜開了眼。

  隻見眼前有一個一米多深長方形大坑，其長度寬度剛好容得下一個一個人上，坑的周圍，堆著一大堆土，看來是挖坑挖出來的。

  坑的周圍，站著幾個二鬼子，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把鐵鍬。

  眼前出現一個謝頂的矮胖子，對著唐正冷笑道：“小子，你冒犯了我，本該二話不說就把你推進坑裏。

  但是看在你揭露小白梨那娘們的醜事，沒有叫我當了糊塗王八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隻要你說出我想知道的，馬上放了你。

  送你去歐洲，去美國發大財。

  怎麽樣，想清楚沒有？”

  體內紅珠剛哀求一句“兄弟”，他就自動屏蔽了與紅珠的聯絡通道。

  說了一句：“這裏窮山惡水，鳥不生蛋兔不拉屎，真乃風水寶地也。

  隻是叫一個活王八給我送葬，真特麽晦氣！”

  氣得這禿子大叫：“快埋，快埋！”

  有人架起唐正，就丟進坑子裏。

  隻可惜，這坑子看起來很大，但要想裝唐正這樣的大個子顯然不夠。

  不但兩隻腳伸在外麵，就連頭也探在了坑外。

  唐正一撇嘴，“我說姓馬的，你這家夥當男人不專業，想不到當劊子手也不專業。

  這大點的坑子，能埋死人嗎？”

  “頭，砍掉他的腦袋，卸掉他的四肢，就能裝的下了。

  ”

  旁邊兒有一個比較厚道的看不過眼，說了一句：“想不到這小子年紀輕輕的，都是一個硬漢子。

  大家都積點陰德，叫他痛快的去。

  可就別一點一點的折磨他了。

  ”說著提起了刨坑的鎬頭，對著唐正的腦袋，說：“小子，我來送你歸天。

  不要太感謝我哦。

  ”

  雖然他此時疼痛依舊，但想到馬上就要上路了，反而有些解脫一般的欣慰。

  說道：“這可多謝你啦。

  ”說完閉上了眼，隻等一鎬頭砸下，就此了結。

  正在這時，就聽馬德勝說了一句：“算了，拉出來吧。

  ”

  拿鎬頭的人愣了一下：“頭兒，就這麽算了。

  ”

  “坑子不夠大，這是天意。

  叫他再多活一天，明天中午的時候和另一批犯人一起槍決。

  ”

  這些人仍然不死心，又是皮鞭，又是辣椒水，又是老虎凳的又折騰一回，直到唐正徹底暈過去為止。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又被人用一個籮筐抬了出去。

  在他的身前站著三個遍體鱗傷的人，就聽到馬德勝說：“我

  姓馬的，今天念佛。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隻要誰說出我想要的情報，馬上就可以獲得自由。

  ”

  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這時候，一支手槍早已定在了第一個人的腦門兒上：“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招不招？”

  一口唾沫，吐了拿槍之人滿臉。

  砰！

  第一個人倒下。

  又問第二個，得到的是一陣沉默，槍響之後，第二個也死了。

  第三個人忽然嚇得屎尿齊流，大聲說：“我招，我招！”

  馬德勝冷笑道：“我聽聽，你能說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我是受了鄰居張老大的欺騙，才幹八路的！張老大是王莊地下黨黨委書記……”

  砰！

  話音未落，他的屍體也栽倒在地。

  “既然能出賣自己的同誌，當然也能出賣我。

  來人，去王莊抓捕張老大！”

  槍支又頂在了唐正的腦門上。

  “你也說出一些我感興趣的情報吧。

  ”

  唐正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索性閉上了眼，一言不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