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各莊以後，唐正就把交通員侯喜叫過來。他是偵察班長侯萬貴（猴子）的堂侄，但年齡卻也不比猴子小多少。

  因為生性要強，平日裏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麵管猴子叫小叔叔（誰管他叫小猴，他就跟誰急），所以猴子在尖刀的時候，他就在唐正的偵察班裏做偵查員。

  由於機靈能幹，差一點就要接替犧牲了的前偵查班長王忠的職務，結果唐正把猴子從尖刀要回來，繼任偵查班長。要提拔他做副班長，本來說的好好的。哪知道一個嘴欠的家夥說了一句：“班長是猴子，班副是小猴，幹脆咱們這路別叫偵察班了，改叫花果山吧。”

  這一句話，侯喜登時炸毛了，直接和那家夥幹一架猴子怎麽管也管不住。還是唐正出麵，把兩個家夥狠狠批了一頓。那個挑事的家夥直接關了三天禁閉之後，又發配到後勤為了半個月豬。猴子因為管理不善也跟著吃了瓜落，交給後生那裏記了個警告處分。

  這侯喜因為是被挑釁的一方，挨批完了以後，隻關了半天禁閉，交一份檢查到後生那裏，也就放了出來。考慮到他再留在偵察班不利於侯萬貴管理，就問他是想去尖刀做特種戰士還是做營部交通員。

  尖刀其實是唐正遊擊隊的教導隊，在那裏出來的幾乎都能獨當一麵，因此也被叫做幹部隊。唐正部隊現在的連、排、班的幹部幾乎都出自尖刀。

  比如大勇，從尖刀出來之後，就擔任一連連長，隨即又做了遊擊隊的副營長。再比如猴子，從尖刀出來之後，就做了偵察班班長。

  但是侯喜卻執意留在營部當交通員，說什麽也不肯去尖刀。這些時候，負責給唐正傳遞消息，裏下了汗馬功勞。

  他聽到唐正點他的名字，立刻就高興起來：“營長，有什麽任務？”

  唐正小聲說：“我想叫你去呂各莊看看秀才。”

  秀才？

  聽到這個名字，侯喜登時有了脾氣：“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日營長對他多好，一路提拔重用。他卻鬼迷心竅，不知道怎麽被那個焦領導忽悠了。把咱們攆出了呂各莊。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那樣的人，愛咋的咋的，管他幹什麽？”

  唐正低聲說：“你跟秀才接觸的時間比較長，說說你的第一印象。那時候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侯喜想了想：“要說從前吧，沒說的。懂得多，平日裏喜歡給一些不識字的弟兄們寫寫信、讀讀信什麽的，從來不擺架子。但隻要有錯犯在他手裏，那就馬上像換了一個人，六親不認。以前他也是為營長做事，這也沒有什麽不好。就是後來，他不知道怎麽了，和那個焦領導談得來以後，就不要從前的弟兄們了。還把咱們從呂各莊攆了出來。營長，你是想叫我揍那家夥一頓嗎？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唐正製止

  了他，說道：“說心裏話，我也在懷疑。好端端的一個秀才，為什麽會轉變這麽大。這裏麵究竟有什麽門道？

  你喬裝改扮一下，去一趟呂各莊。先不要表露身份暗中調查一下。看看秀才究竟想做什麽。如果隻是嫉妒我，自己也想當營長，僅此而已那就算了。他做的畢竟也是抗戰事業，兩隊人馬就憑著真本事比比吧。

  如果呂各莊真的有人要鐵了心想抱鬼子漢奸的臭腳。那就別客氣，直接掏出搶來幹掉！就這個任務，有什麽困難嗎？”

  侯喜想了想，才說：“單純是去呂各莊，沒有什麽困難。入夥……哦不……入伍之前剛從木匠師傅那裏出師，是個成手木匠呢。隻要稍微化妝一下，重操舊業，除了秀才，別人認不出我來的。隻是，萬一秀才他們真的叛變當了漢奸，我一時又脫不了身，該怎樣把消息傳遞出來？”

  唐正說：“我會每天隔一段時間放天使出去轉一圈。它認識你，你要是有什麽緊急情況，可以向它招招手，它就會下去找你。”

  侯喜非常高興，道：“天使啊，我們哥倆配合得可好了。前次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就遇到了豆包隊，要不是天使，早就被抓了活的。上次，他被土匪打傷了，無法自己出去找吃的，我還帶肉給它吃了呢。我們哥倆配合，?好吧您。不行，臨走時，我得把我自己省下來的那幾塊肉幹給它吃了。以後它給我幹活也痛快些。”

  看到他風風火火趕出去的樣子，唐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忽然想到先生來到部隊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適應這裏不？還有那個常敬齋——就是在酒館抨擊國府的那個嘴炮，叫他在三個莊聯合創辦的掃盲小學做老師，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必須要去轉轉。

  衛生所在十裏堡，學校在離著莫各莊最近前台子村。必須要騎馬過去。

  唐正剛剛牽了馬，就見沈小果風風火火趕了過來。老遠就對著他喊：“唐正哥，你先別忙著走！俺有事找你！”

  “果果啊，你不是訓練女兵刺殺格鬥嗎？怎麽有空出來？”

  沈小果急著說：“俺有事找你，你先說，你是答應不答應吧。”

  “果果找唐正哥，自然是婚姻大事啊，答應你了。隻不過得等革命勝利了，現在咱們都沒空生孩子啊。”

  沈小果羞得臉和紅柿子一般，“沒羞，誰和你說這事了？俺還想和你一樣，成為一個抗日英雄呢！”

  “什麽抗日英雄。老太太看軍事地圖——這才哪到哪啊！咱們還沒有幹出什麽成績呢，咋就是英雄了？”

  “俺不管，俺要做抗日英雄。現在你就批準俺，叫俺自己拉起一支隊伍。”

  唐正睜大了眼睛：“啥？你不留在遊擊隊啦？”

  沈小果著急道：“你說什麽啊？俺不在遊擊隊幹啥去？老梁大哥把尖刀訓練得生龍活

  虎，俺雖然是女孩，可是論槍法論實戰，也不比他差啥。他能做到的，俺為啥做不到？俺手下也有好幾個槍法出眾的好姐妹，也要成立一個尖刀女子分隊。需要營長的支持。”

  尖刀女子分隊？有多少人，有多少個神槍手？

  聽到唐正這樣問她，沈小果有點不高興了：“你咋就這麽瞧不起人呢？我帶出來的女兵，有多少神槍手不好說。但成績最差的，也比尖刀的副隊長何老九強！”

  何老九，是原黑蛇寨的二當家。在遊擊隊裏，論起刀法，那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和鬼子漢奸一對一較量，沒有怕過誰。憑借不凡的身手，坐穩了尖刀第二把交椅。但他的槍法就嗬嗬噠了。五十米距離，鬥大的胸環靶，隻能保證不脫靶。

  聽到沈小果如此自信，也令唐正吃了一驚：“那麽近身格鬥呢？”

  沈小果撇撇嘴：“沒有比過，誰知道？”

  這姑娘自己獵戶出身，不論是身手還是槍法，都是數得著的。那種弱不禁風的嬌小姐，原本就進不了她的法眼。她挑中的女兵，可都是花木蘭式的巾幗英雄。唐正也略有耳聞。

  他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那你敢和黑蛇王的人比比嗎？”

  “有啥不敢？這樣吧，他出十個人，俺出十個人，不管是格鬥還是槍法，隨他選。隻要他能贏了六場，俺就再也不提建立女子分隊的事！”

  說心裏話，部隊不服輸，有幹勁，這是好事。不過現在遊擊隊既然有了黨組織，就不能自己一個人說了算了。雖然因為人手不夠，先生暫時兼任了衛生所軍醫工作，暫且無法來營部主持工作，但自己必須要尊重他的看法。

  於是就對沈小果說：“我要去看看先生，你也跟著去看看吧。”

  “俺那裏一攤子事，為什麽要俺陪你去？”

  “這不是先生剛來嗎？我作為這裏的老住戶，帶著‘夫人’看望他一下，也是表達咱們歡迎他的誠意嗎。”

  “臭美啦你，誰是你夫人啊？人家才不是隻有嘴沒有手的官太太呢！”

  “就是這個意思啦。你如果不願意去，我帶著後生去也一樣。反正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香妹了。”

  聽了這話，沈小果眼睛一立：“我說後生，姐代替你看看香妹行不？你有什麽話想對香妹說，告訴姐就行了！”

  後生倒也和沈小果談得來，平日裏一口一個姐的叫著，對她很尊敬。知道營長帶著沈小果過去，其實是商量成立女子分隊的事，自然不能阻攔。取出一直鋼筆，“香妹說要讀書識字，麻煩姐把這支筆送給她。”

  唐正領著沈小果除了莫各莊，剛走到半路，就看見狼牙叼著一個籃子迎麵跑了過來。見到唐正，嗚嗚直叫。

  唐正下了馬，取出來籃子裏的信，原來是前台子村村長寫來的。告訴唐正，那個老師常敬齋和掃盲學校的學生鬧矛盾，一甩袖子撂了挑子，自己去先生那裏訴苦了。

  唐正無語了：“這個嘴炮，沒有什麽本事，脾氣倒很大。來了就給我捅婁子。果果，你先跟我去學校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