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大的學生編製屬於軍事化，分為若幹大隊（大隊長是正團級），下麵又有若幹中隊、區隊。一個區隊就相當於普通學校的一個班級。

  在這附近訓練的都是隸屬於一個中隊的幾個區隊。眼見這邊普通學員敢於挑戰教官，都非常好奇，也不訓練了，統統圍攏過來，在各自軍事幾教官的領導下，觀看這場比武。

  眼見到這個場麵，那個李教官有些臉紅。雖然他的軍事水平在整個軍校裏平淡無奇，如果去帶純軍事專業的學員，未必能勝任，但帶這些以進步學生或者文藝青年為主體的團隊，組織他們軍訓卻綽綽有餘。想不到在這裏卻有一個連文藝青年都不是的鄉下丫頭敢於挑戰他的權威。

  今天如果不能在自己擅長的射擊領域鎮住這鄉下丫頭，以後還怎麽帶這些人？連這種不以軍事為主的學員都帶不了，不如去後勤部門喂豬算了。

  因此，他在自己的駁殼槍裏上了五發子彈，站在五十米開外，為了表示鄭重，一隻手握槍，一隻手托在下麵。瞄一下發一槍，每槍間隔約一分鍾。打完以後，看到報靶後的成績，還不錯，五十環。

  打完之後，他看了看沈小果：“新來的學員，軍校裏可以學習的地方多著呢。火器時代，誰還和你比拳腳？就算你拳腳再好，到不了敵人近前又有什麽用？”

  還以為這番說教能鎮住這個鄉下女人，誰知道對方從開始到結束，她一直微笑著冷眼旁觀。雖然沒有多少輕蔑，但也沒有多少敬畏。

  她笑了笑，“就五發子彈還用得著五分鍾？到了戰場，敵人會給你瞄準時間？”

  “吹牛誰不會？有本事你也打個五十環？”

  沈小果笑了笑：“麻煩你們把教官打的靶子再換一張新的靶紙。”

  教官百思不解，“你不是有靶位嗎？”

  沈小果堅持自己的意見，那教官道：“好，我看你還能玩什麽花樣。”吩咐人照做。

  她來這裏入學的時候，已經上交了自己的兩支佩槍。於是又要了兩支同樣型號的手槍。驗完槍以後，感覺沒有什麽問題，這才裝了子彈，上了膛，接下來就開始了她個人驚豔的表演。

  隻見她左邊靶一槍右邊靶一槍，輪流發射，中間幾乎沒有停頓的地方。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時候，兩支手槍的子彈全部打空，各五法子彈。

  在這期間，靶位下麵壕溝裏報靶員連報靶、指示彈道的時間都沒有。

  打完之後，報靶員才開始反應過來，靶牌紅麵朝外，左右擺個不停。

  兩邊靶位各五發子彈，全部十環！

  自始至終，沒超過三十秒。

  這一輪夢幻般的表演，看得在場眾人都目瞪口呆。

  打完之後，那個教官滿臉鐵青看著這女孩，好久才緩過氣。就聽沈小果冷冷地說：“給俺道歉！”

  那個教官在三個區隊人的注視下，非常尷尬，感覺仿佛有個人在狠狠地抽他耳光。隻是如果道了歉，就證明自己不是合格的教官，以後還怎麽在這裏工作？

  想了半天，他才找了個理由：“道什麽歉？打靶比的是命中率，又不是左右開弓的技巧我五發子彈全部命中了自己的靶子，十發子彈卻有一半脫靶。就這水平，還挑戰教官，還敢說自己委屈？還不快歸隊？小心我上報校領導，開除了你！”

  這雖然也能夠言之成理，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實他是在為自己失敗找理由。旁觀眾人也覺得他就是在耍賴，但畢竟事不關己，誰也沒有說話。

  沈小果氣得臉色發青，轉身對唐正說：“阿哥，他們瞧不起苗人，瞧不起山裏人，咱不在他這個班裏學了，俺想回前線去。”委屈地流下了眼淚。

  就在這時，突然發現一個中年男子背著手在冷眼旁觀。聽到沈小果這麽說，就嚴肅地問了一句：“你們為什麽不聽教官指揮？”

  沈小果委屈地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唐正指著旁邊的標語橫幅說：“團結緊張嚴肅活潑，這是本校的辦校宗旨。可是，這個區隊裏的同學嘲笑新來的，又瞧不起少數民族同胞。我們按照校規向李教官反應，他不分青紅皂白偏袒那個挑事同學。我們看不過眼，這才趁著課間和他切磋一下。誰知道他輸了反而強詞奪理，強行壓製我們。我們也不知道該找誰說理了，因此隻能選擇回前線，在實戰中學習。”

  那個教官反駁道：“領導，不是這樣的。他們的不務正業，筆記本上畫些花裏胡哨的東西，為了嚴明紀律，我撕了他們的筆記本。他們打擊報複，當著幾個區隊的麵羞辱我。都像他們一樣，教官的威嚴何在？我還有沒有教育權了？”

  那個中年男人看了看他，“你還是軍事教員，拚殺、格鬥、射擊比了三場，三場都比輸了，還有臉說自己是教官。你這水平能教學員什麽？”

  那李教官還不服：“第三場我贏了。五發子彈全部命中，命中率百分之百。她十發子彈，五發脫靶，命中率才百分之五十。這種水平，哪能和我比？“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你還不服？好吧。我會叫人重新把兩個靶子都糊好，也給你兩把同樣手槍，同樣子彈。隻要你也能打出她這水平，就按照你的方法處罰她。怎麽樣？”

  這下子李教官徹底懵了，他大半生都在靶場裏練習槍法，哪裏有這種經過實戰檢驗的左右開弓手法？囁喏半天不敢接話。

  “怎麽，不敢了？”

  “報告領導，我覺得還是品德最重要。打的贏是爺爺，打輸了是孫子。那是在平江不肖生的武俠小說裏才會有的拳頭主義強盜邏輯，我們應該鄙視他，批判他！”

  中年男人看了看他，“軍校培養的是什麽人才，自然是軍人。畢業了不能戰鬥，隻是品德高，能夠保家衛國嗎，要你做什麽？你天天喊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拿什麽打倒，用你那些空頭的品德嗎？”

  那個教官當著好多人的麵被批了一頓，登時傻眼了，沉默許久才說：“可是他們不遵守學校紀律，挑戰軍事教官，就這樣算了嗎？”

  這位領導一直在人群裏冷眼旁觀，剛才發生的一幕一幕，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這位教官：“剛才這位同學說了，你和他各自帶一對人馬去前線，比試一下，誰殺的敵人最多。如果你覺得不能這樣算了，大可以再比第四場。正好，太行山的劉師長那裏正缺兵，我可以給你報一個名。你過去從一名戰士做起，如果也能練出這位女同學這樣雙手打槍的絕技，並且憑著戰功做到正團級，那時候再來追究這位同學的錯誤。”

  李教官聽了這些話，睜大了眼睛：“你說他居然是正團級，這怎麽可能？”

  那位領導冷冷的說：“憑借這個女同學的軍事素質，可以在本校任何一個軍事的大隊中隊做一名軍事教官，而且絕不在他們之下。隻不過人家謙虛，到這裏來學習文化知識。你們不僅不謙虛好學，反而還歧視人家。我問你們，有什麽資格這麽做？”

  那個教官看了看沈小果：“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隱瞞真實身份？”

  那位領導說：“憑你的級別與資曆，還不配打聽她的來曆。好了，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道歉，包賠人家的筆記本，然後下聯從普通戰士做起，別丟了軍人的臉。如果你不敢去，就去後勤喂豬，喂的好，也給你請一個三等功。怎麽辦，你自己選！”

  李教官突然連教官也不是了，心裏非常的沮喪。突然叫他去戰鬥部隊當戰士，既有些別扭，又有些慌亂。但他倒也有些血性，知道在眾目睽睽之下選擇去喂豬，那麽怕死鬼這名號就會跟自己一輩子，就算羞也會把自己羞死。

  於是他大聲說：“久聞劉師長乃是軍神般的傳奇人物，領導這樣安排，是對我李誌發（虛構人物）的栽培。我現在就去所屬部隊報到。”

  說完，他取出一塊銀元，交給了沈小果，“這是上個月的津貼，隻剩這些了，用它來包賠你的損失吧。撕毀你丈夫給你的結婚紀念品，是我的不對。對不起了。”說完給她敬了個軍禮。

  沈小果的脾氣原本也是遇強更強，眼見對方認錯賠禮，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就說：“你的道歉俺接受，包賠就不必了，自己留著買些日用品吧。希望你殺敵立功，有所成就。”

  看到那領導都表態了，剛才挑起事端的賀迪雅也隻好出列道歉。剛才的挑戰結果帶給她許多震撼，這時候她

  滿臉都是恐懼，哪裏還敢有一絲瞧不起沈小果的意思。

  沈小果心裏萬分瞧不起這個前倨後恭的文藝兵，但此時也知道不能把事情鬧大。於是就說：“道歉就不必了，以後俺還要在這裏學習三個月。隻要你別再來挑釁我，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那個領導突然對沈小果說：“你這一場挑戰，使得我們這裏少了一位軍事教官這是也不能這麽算了。這麽辦，在文化課上，你是這個區隊的學員。在軍事課上，你代理這個區隊的軍事教官，直到你學習期滿為止。”

  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個結果，沈小果看了看他取出：“領導，俺隻是一個鄉下丫頭，您看合適嗎？”

  “我聽過組織上介紹過你的成績，也知道你的真實級別。說實話，叫你代理這個教官，有些降級使用，但事是因你而起，到現在也隻有從權了。”

  沈小果也是爽朗之人，看了看學員們：“你們想不想成為神槍手？”

  說起戰鬥，她沒有剛才斯文矜持的神態，一臉的殺氣，往日那個馳騁疆場的女英雄瞬間回歸。

  這些學員入學不久，多數都是從國統區慕名過來的有誌青年，滿腦子的浪漫，都非常神往，異口同聲說：“想！”

  “在以後的軍事課，會非常的苦，有的人可能會變黑變瘦，你們怕不怕？”

  “留學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沈小果笑了：“口號喊的很齊整，好啊，祝你們好運，希望你們能堅持！”

  小果之所以能夠成為神槍手，大多數跟她獵戶出身有關。自小就跟父親進山打獵，每次打獵都類似於實戰。參軍以後，為了適應戰場需要，又經過了很長時間勤學苦練，才達到現在這水平。

  這一番鼓動，眼見眾學員情緒高漲，隻有唐正卻暗自為他們祈禱。但願你們能堅持到最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