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戴著鐵鐐的舞蹈
作者:
蓮心入夢 更新:2021-02-27 20:37 字數:4354
德拉端看看雲憶影,又轉眼看看自己的妻子,看見妻子那樣的表情,知道她心裏很不高興。
又看見妻子盯著場地中那個被鞭子抽打的囚犯,看見妻子看那男子的眼眸中的心疼不忍。看見她快要控製不自己了,如果再打下去,這個女人說不準就會衝下去,把那個士兵給暴搓一頓。
他冷冷開口道,“好了,不要打了!”
士兵聽令住手,退到一邊。
施霄軒身上已經被抽出好些條血楞,衣服也被抽爛了,身子痛得蜷縮著,全身止不住地顫抖,顫抖。
邊上的父親還有妻子把他看著,好心疼啊,但是卻又沒有辦法。
德拉端幽幽一笑,緩緩說道,“哼,我知道你這個小白臉是個硬骨頭,你不給我跳舞嗎?好吧,可以,我不會勉強的!來人呐,告訴我那樹上捆著的是誰?”
士兵:“將軍,他們是這個囚犯的父親和他的妻子。”
這個心事複雜的將軍“嗬嗬”一笑,“啊,原來是施將軍的父親!聽說施將軍的父親可是以前威名赫赫的‘黑心蛇’呀!怎麽看著就像一個很平凡的老頭呢?”
“還有這個美麗的小娘子,原來是施將軍的新婚妻子,真是嬌美呀!施將軍新婚,我還沒有送禮物呢。可是你這麽高傲,叫你給我們起舞一下,你也不肯,那可怎麽辦是好呢?我就隻有叫你的妻子,讓你的妻子來給我們跳一曲吧!”
聽他這樣陰陽怪氣的話,施霄軒抬起頭,怒視著這個男人,他不知道這個男人要對自己的妻子做出什麽樣的壞事來!
德拉端又一笑,“對了,還有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好像受傷了吧?我怎麽看著他好像站不住似的?啊,聽說他的腿上被人紮了好幾刀呐!”
月牙聽了眼睛瞪大,瞪著這個男人,什麽意思?他這不是火上澆油,在挑撥自己和施霄軒嗎!
德拉端知道她在瞪著自己,卻依然看著前方,就像沒有看見她的不滿似的。
他看著前方,看著那個小白臉,邪邪地笑。
“你這個父親的傷口,我看是不是還是刀紮得少了?既然你不肯跳舞,那好啊,就讓人再來表演一回刀紮術吧!”
“他反正都已經被刀紮了好幾個窟窿了,再多紮幾個窟窿眼,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來人,用刀在他父親身上再紮幾個洞!”
士兵領命,走過去,對著施玥就要刀紮。
施霄軒見狀大吃一驚,急忙喊道,“住手!住手!”
他回頭怒視台上那惡魔,“你想幹什麽?你想幹什麽!”
德拉端冷笑一聲,“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想看一個人跳舞!我今天和我的夫人在這裏遊玩休息,需要有人來娛樂我們,讓我們高興高興!”
施霄軒:“……”
聽了他這番話,這個男子緊皺著眉頭。他痛苦地轉眼看這個惡人邊上的那個女人,看見那個女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大大睜著看著自己。
他垂下眼又轉過頭看那邊兩棵樹上捆著的自己的父親還有妻子。
看見站在父親邊上的那個士兵,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尖刀。
自己如果不跳舞,這個士兵鋒利的刀尖就會狠狠紮在自己的父親身上。父親疼痛是小,說不準父親今天就會被他們活活殘害死!
也就是跳個舞,跳就跳吧!
他知道那個強人是想羞辱自己,羞辱就羞辱吧!可怎麽樣都不能再傷害自己的那個爹爹了,可不能再傷害他了!
為了這個爹爹,讓自己做什麽都願意!
他緊緊閉著嘴唇站在那裏,沉沉的就像一棵樹,孤獨痛楚,而又無奈的獨樹。
他緩緩伸展肢體,抬起手……
慢慢抬起腳……
因為手腳俱被鐵鐐鎖住,動作幅度不能大了,就這樣拘束地跳著。
拘束地跳著,舞動起自己的舞蹈。
抬手,踢腳,騰空……
翻越,彎曲,旋轉,低頭……
雖是被鐵鐐縛著,但是這個男子身材驕健,體型優美,他的舞姿依然是那樣的好看,那樣的獨特。甚至,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種濃濃的感染力。
他的舞姿渲染出來的依然年輕活力,但卻又濃濃鬱鬱的沉重,那樣抑鬱……
且,黯然神傷……
他起舞著,手中的鐵鐐跟著“嘩嘩”的響動,就宛如為他的舞蹈而奏響的曲調。
他旋轉,身子伏在地上,又展開,恍如鵬鳥起飛,奈何雙手被捆縛卻無法張伸。又似猛虎下山,奈何被荊棘所絆,卻無可奈何,難以急馳。
他伏下身,然後又抬起頭,舞動著…
就在這時,他看見台上那對貴族男女,看見那個長著濃密胡須的男人伸出他的右手,把他旁邊的那個女人,那個美麗高貴的女人給摟過來,把她摟靠在了他的身上,讓她靠進了他的懷裏。
見此情景,這個男子一下驚怔了,站在那裏,都忘記了舞蹈。
呆呆地看著這個場麵,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痛苦,那樣的痛苦!
看台上的那個女人被那個男人粗魯地摟抱著,都不能動彈。她瞪著場地中的這個囚犯,看見了這個囚犯的痛苦,看見了那個囚犯的呆立,這個女子大大眼睛裏痛楚著,痛楚著。
他們倆就這樣看著對方不動。
這時,囚犯看見台上的那個濃密胡須男人伏在那個女子卷曲的頭發上,輕輕地吻了下去。
他吻著她,眼睛卻嘲諷地看著場地中的那個男子。
眼睛裏充溢著鄙夷挑釁。
場地中呆呆站著的囚犯看見了他眼睛裏對自己的得意,勝利,還有炫耀,以及示威。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那種,示威。
他也看見那個男人伸出他的右手,靠在女人的臉上,緩緩地撫摸女人那蒼白光滑的臉龐。
他看見他當著自己的麵撫摸著它,而那個女人被那個男子緊緊地裹抱住,動也動不了。
女人被那個男人就這樣用手任意地撫摸耍弄著自己的臉龐。
場地中手腳被沉甸甸鐵鐐束縛著的男人,眼眸裏痛楚愈發深了。
他看見那個女子眼中的痛苦,還有黯然。自己的心也沉沉地往下墜落,傷痛屈辱彌漫了他的整個身心。
看著這樣的場景,這個男子也是控製不住了,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場地周圍的一切,踉蹌幾步,竟然朝著台前走了幾步。
他緊緊地瞪著看台上的那對男女,緊緊地瞪著他們,向他們走過去,走過去!
場地裏靜靜的,雖然人很多,但士兵隨從都站在那裏看著他們,一動不動。
包括被捆綁在那邊的那個父親,還有妻子都看著這一幕。
看見了看台上那個貴族男人對女人故意親昵的動作,看見了台下這個被迫舞蹈的囚犯那種痛苦與失態。
看見他看見台上那對男女“親昵”的動作時,竟然停止了舞蹈,就呆怔地站在那裏,臉色蒼白,痛苦,憂傷。
又看見他緊緊瞪著台上的那個女人,自己不能自控地向他們跌撞前行失態的表情和動作。
父親還有妻子都是呆了。
他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就是傻子都已經看出來了,這三個男女之間曖昧不清,混雜糾纏的情緒。
雲憶影睜大著眼睛看著,緊張地看著他,看著自己的丈夫向那個看台走去,向那個女人走去。
他,他要幹什麽呢?!
女子的眼睛裏了湧上濃濃的痛楚。
父親,那個全身是傷的父親,他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幅場麵,這幅淒慘的場麵。
他看見了自己的兒子,看見了自己的兒子是那樣的失落,悵然,傷心痛苦,那樣的失態!
看見了他,看見那個女人被那個男人親昵著,兒子看著他們動作時眼中那種震震的觸動,那種痛傷。
他看見兒子竟然停住了舞蹈,向那個女人跌撞走去。
啊,他要幹什麽?幹什麽!!
失了態的男子向前走了幾步,旁邊的士兵上前狠狠地幾鞭抽打在他身上。
“啊,啊!”
把這個男人抽打痛得身子扭曲顫抖。鞭子繼續狠狠地落在他身上,把他給抽打趴在地上。
“哦!哦!”囚犯被打痛得止不住呻吟著。
“跳舞!”士兵怒喝著他。
“呃……”這個男子身子被打出血痕條條,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誰又能夠體會此時的他,心卻是有多麽的疼傷呢!
他伏在那裏,頭埋在地上,披散下來的頭發遮擋住臉,看不見他什麽樣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把他看著,看他要怎麽做。
看見他伏在那裏,是那樣的孤獨無助。
痛苦沉沉濃鬱著他,就連那些素不相識的士兵和隨從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濃濃鬱鬱的憂傷,與壓抑。
大家都把他盯著,盯著。
場麵是那樣的靜,靜得都可以聽得見呼吸跌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碎了,碎了漫漫惶惘痛傷的,心。
“噢……”
男子本是跪著,身子伏在地上,突然之間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他跪著的雙腳用力竟然猛地撐起,整個身子給撐了起來!
他的手向上高揚,指向那高高的天空,身子衝天而起,又向後彎曲。
如月牙彎曲的幅度。
這一刻定格了,他的舞姿是那樣的優美,又是那樣的震撼!
卻,也是那樣的痛楚……
無奈……
他的麵部表情是如此的痛苦,真是無法用言語來描繪出那種如海深鬱般的傷痛,還有對命運加在自己身上那些肆無忌憚的戲耍和踐虐的悲憤,與無奈……
自己,自己已是被傷害得身心俱碎……
他雙手指天,雙目痛傷且憤慨,似向命運發出殘碎裂慘般痛楚的悲憤嘶喊!
“噢!!”
被命運無情捉弄和折磨的這個男子,內心承受著多少沉重的壓力!
壓抑,痛苦,所有的一切……
實在是太重,太傷害人了!
真的是,難以承受啊!
此時,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壓抑,俱在他挺身而起的這個舞姿中爆發出來!
懂他的人不用說了,就連那些陌生的素不相識的人,也被他這個舞姿所噴發出來的那種內心如此之強烈的情感,給深深地震撼了!
他們濃烈感受到這個舞者的痛苦無奈,悲傷……
隱忍,壓抑……
爆發!
場地的人被他所震撼了,被這個舞者所釋放出來的靈魂深深處的那種呐喊給震撼了!
一時之間場地裏靜靜的,太靜了……
男子保持著這個姿勢。
他向命運保持這個姿勢,雙手高舉,指向天空,似向這個戲弄他的天地給討要個答複似的。
手中的鐵鐐,把他兩隻手給捆連著,使他的兩隻手不能更加分開。
他依如舊在那裏一動不動,質問著,抗擊著這傷痛命運的殘虐。
台上的那個女子受不了啦。
她看見了這個男人的舞姿,也感知了這個男人的痛,她實在是受不了啦!
受不了啦!!
她猛地甩開摟抱著自己的那個男人粗大幹燥的手,站了起來。
淚水終是控製不住了,從她傷楚痛苦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要讓哭泣的聲音出來。
她流著淚,轉過身離開桌席跑了出去。
“啊!啊!”
終還是控製不住痛苦的啼泣聲,從她緊捂著嘴的指隙間發了出來。
隨從見狀,也急忙跟追了出去。
場地裏跳舞的那個囚犯依然站在那裏,保持著那個姿勢……
風輕輕地吹動,吹拂著他身上的衣,也吹拂起他長亂的發,把發吹撩打亂在他的臉上,遮擋住他憂傷卻悲憤的眼神。
漸漸地,漸漸地,他本是堅毅的眼眸裏痛楚彌攏了上來,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黯然,籠罩……了……
他,整個的眸子……
緩緩地,緩緩地,他跪下去,跪在地上,手垂了下來。
身子慢慢地伏下去,伏在了地上。
似不堪萬千重力壓迫似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烏黑且夾帶些許白絲的長發披搭下來,遮擋住了,他瘦削年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