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虛位以待
作者:沈處默      更新:2020-12-23 21:16      字數:6435
  四位大臣去世後,擺在襄公麵前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將空缺補上。這些職位事關重大,補充什麽人關乎晉國未來的政治格局。

  公元前633年,晉文公在被廬舉行閱兵。閱兵儀式結束後,“三軍六卿”成為晉國的行政中樞。

  所謂“三軍六卿”,即國君之下,由上、中、下三軍構成議政機構。每軍設將、佐各一人。中軍將為正卿,排名第一。其次為中軍佐、上軍將、上軍佐、下軍將、下軍佐。坐到這六個位置的人,成為整個晉國除了國君之外最有權勢的人。他們是直屬國君的內閣,出將入相,執掌晉國軍政。無論行軍打仗,或是內政外交,均由他們會同國君商議共同決策。

  文公執政後期做了兩次改動。曾有過“五軍十卿”、“四軍八卿”。襄公繼位後,最終選定“三軍六卿”固定不變。

  三分之二的位置空缺意味著重組“六卿”。四個位高權重的職務虛位以待,誰能躋身其中就意味著能成為晉國權勢熏天的利益集團。尤其是前三名,在晉國軍政大事裁定中擁有權重更高的話語權。這是一次利益重新分配的曆史時刻,舊臣遺老、元勳之後、名臣賢吏,個個躍躍欲試。

  自曲沃武公、晉獻公、晉惠公到短命的晉懷公,他們執政期間,得到重用的大臣元勳,我們姑且稱他們的後人為“老臣派”。文公執政後重用的以“五賢士”為代表的重臣元老的後代,我們則稱之為“新人派”。

  “老臣派”的代表有:荀林父、箕鄭父、士榖、梁益耳、先都、先蔑、蒯得。

  最值得一提的是荀林父。荀林父的爺爺叫荀息,荀息是晉獻公時代的股肱之臣,聞名青史的“假途滅虢”就是因為他的精心謀劃才得以實現。此後,他被晉獻公重用,成為春秋晉國有史記錄的第一位相國。

  “驪姬之亂”時,身為太傅兼托孤大臣,荀息力排眾議,一力扶植兩位年幼的太子。為了晉國公室,可說是鞠躬盡瘁。無奈,在宮廷政變中,兩名太子均被殺。他深感有愧獻公重托,自殺取義。

  荀息死後,其子逝敖沒有得到重用。

  文公即位後,狐偃以荀息忠節仁義,請文公錄用其後以鼓勵眾臣。故此,身為長孫的荀林父得到任用。雖說也有不少機會嶄露頭角,無奈家族與文公淵源不深,不得大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文公執政後,用人思路十分清晰,隻用功臣舊部。那些父輩站隊與文公對立的,不得重用也是情理之中。

  “新人派”都是文公舊部元勳的後人:狐偃的兒子狐射姑、趙衰的兒子趙盾、先且居的兒子先克、胥臣的兒子胥甲、欒枝的兒子欒盾。

  “新人派” 中,先克還未弱冠,胥甲和欒盾資曆較淺,狐射姑和趙盾年紀資曆都合適。如要問鼎上位,後兩人最有希望。

  重組“六卿”對“老臣派”無疑是天賜良機。他們雖已入朝為官,有的甚至已經進入“六卿”,可是他們的父輩離開朝堂太久,聲勢幾不可聞。沒有父輩的庇護,他們勢單力薄排名靠後,並沒有掌握話語權。

  相反,“新人派”的父輩個個位高權重,他們剛去世不久,餘蔭仍在。如果“新人派”順利繼承父輩的爵位名聲,一旦他們站穩腳跟,定會大力扶植自己的子侄兄弟。三代足以成勢,晉國未來的政局都將由他們把控。到那時,“老臣派”不僅難以躍升,恐怕在朝中都難有一席之地。

  鑒於此,“老臣派”決定先發製人。

  以箕鄭父和先都為首,他們召集士榖、梁益耳、荀林父共同商議,計劃分三步打擊“新人派”。

  首先,買通襄公的近臣,刺探襄公意圖。勢在己方也就罷了,如果襄公偏袒“新人派”,他們會想辦法扭轉局勢。其次,拉攏朝中大臣,尤其是搖擺不定的‘騎牆派’。對他們許下承諾,如果站在他們一邊,事成之後必予厚祿高官作為報酬。

  再次,派人密切監視狐射姑、趙盾和先克的動向。“新人派”中,這三人最具威脅。要對他們進行嚴密監控,盡量讓他們不得接近君主,不得為己方利益申辯求情。一旦他們有所行動,即刻來報。

  最後,如果已經確定形勢於己方不利,憑他們的力量難以改變君主的決定,則聯合朝中黨羽集體上書遊說君主,形成逼宮之勢。相信到時君主定會有所表示。

  與“新人派”相比,“老臣派”除了年紀長資曆深之外,他們勝算的最大籌碼是襄公。

  試著站在襄公的立場看。先君突然離世,秦國又在此時發難,他資曆淺顯經驗不足,不得不繼續任用文公時代的舊臣,依靠他們抵禦外敵,維持國內穩定。不久,先軫戰死,害怕重臣離心,他更是擺出姿態,宣布以國葬之禮將其下葬,還令先且居接替其父之職任中軍元帥。

  這一係列的舉動,無非是為了向朝野上下表明:國君不敢忘記先君遺老們的赫赫功勳,請他們繼續為國承擔重任,分擔國事。

  可以說,襄公執政這六年,他的權力是受到很大製約的。他本人的性格柔弱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身不由己。

  全部啟用自己的親信愛將用起來肯定更順手,但是當時外部形勢急迫,根本不具備條件讓他舍棄這班老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他們,安撫他們,爭取平穩過渡。

  在這些久經沙場的元勳麵前,身為國君的他都要謙讓三分。先軫當眾與他衝撞,他都隱忍不發,也是時勢不由人使然。

  如今的局麵,隻要是個稍微有點野心抱負的國君,都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削弱舊臣的勢力,引入其它背景的官員占據“六卿”席位。

  這樣做,一來可以改變過去處處受製於人的局麵,二來也可平衡朝臣勢力,避免一家獨大或幾家專權,順勢加強君主集權。

  入選“六卿”名單的官員,不可能是稚嫩青澀出身低微的小吏,必須是有一定家族背景和從政經驗豐富的人來擔任。如果“新人派”被排除,最佳人選自然是“老臣派”無疑。

  所以,依據常理推斷,襄公很大可能會選擇與“老臣派”合作。他定是張開懷抱歡迎這個天賜的良機,趁機將橫亙在麵前的大山不動聲響的全部移除。待到權力集中在手,他就可以放開手腳治國。

  相比“老臣派”的蠢蠢欲動,“新人派”這邊,除了狐射姑,其餘四人顯然還沉浸在對逝者的追思當中,無暇顧及其餘。

  趙盾不幸也在其中。父親的諄諄教誨還言猶在耳,他還沒來得及領會“知天命”的奧深精微,命運又一次把他推到不得不被迫接受的殘酷事實麵前。明明已經好轉的身體,明明已經矯健的步伐,為何在剛剛領悟到天命的時候,就被老天爺奪去了性命?

  趙盾再次懷疑有人動了手腳。君主曾為此事派人到趙家排查,也去了先府,他也參與了調查。

  先且居是中軍元帥,父親趙衰是執政首席,他們兩家一向門禁森嚴。家中雇請的仆人、小廝、雜役無一不是層層篩選,有人作保才得入職。事前兩家並無雇傭新手,事後也無人失蹤。他們又把調查範圍擴大到欒枝和胥臣兩家,結果與先、趙兩家情形相同,沒有任何異常。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最後隻得作罷。

  籠罩晉國的這場劫難,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天意的變幻莫測難以捉摸。

  如果說趙衰的死對晉國而言失去的是治國棟梁,那麽對趙盾而言失去的則是至親血脈的靈魂指引。

  母親走後,父親成為他唯一的血脈親人。父親一走,世上所有人對他而言都成了外人,都有隔膜屏障。

  兒時在翟國,父親是他如山一般的堅實依靠;回到絳都,他用盡力氣去恨父親,也不過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等他衝破牛角尖走出暗巷,仇恨剝離,以一個男人的角度重新審視父親時,他才發現,這樣的父親多少人夢寐以求,他卻不知珍惜棄若敝履。

  父親正直質樸,寬容親和,襟懷坦白,光明磊落,是個不可多得的謙謙君子。身居高位卻從不仗勢淩人。忠誠護國,禮遇屬下,扶持同僚,從不拉幫結派,經營黨羽。

  得知趙盾母子在翟國的境遇後,他滿懷愧疚。多方托人給趙盾請來最負才華盛名的先生,給趙盾指點功課,教他學習禮儀。他還時常過問趙盾的學習進展,找機會與趙盾交流。提點趙盾為人處事的原則立場,灌輸政事方略,將自己的經驗教訓傾囊相授。

  父子倆在銀杏仙子見證下的那場對話,更是處處閃耀他的智慧見識,蓄滿父親對兒子的關照熱愛和殷殷期盼。

  他未何不早早察覺父親的好?為何沉浸在自怨自艾中虛擲時光,而不是敞開心扉與父親坦誠相交?回想起與父親每一次的會心交流都受益匪淺,彌足珍貴。可惜父親已經離去,永無機會再敘,哪怕是夢中相見也是奢望。

  從今往後,他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與他血脈相連的父親和母親想必已經重逢。雖是“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但是他們身處一界,可以再續前緣。他們有時間彌補遺憾,攜手未來,也算圓滿自得。

  他們的兒子則注定一人享受他生命中的燦爛輝煌,承受不期而遇的黑暗潮濕,直至生命之火暗淡無光漸漸熄滅。

  同樣是痛失至親,年紀最幼的先克卻不得不第一個走出陰影站起身來。

  父親走後,年邁的奶奶病倒了,母親整日以淚洗麵,家中上下愁雲慘霧。身為先氏嫡出的僅存血脈,剛滿十六歲的他,在這危難之際,被迫挑起將軍府的大梁。

  先克雖年幼,卻比同齡人早熟。出生在將軍府,爺爺和父親都手握重兵,家中來往客人皆是朝中要員。他們談論時政,謀劃定計,他都耳濡目染。享受著權力恩澤的同時,也早早了解到失去權力的可悲。

  他還未成年,父親還沒來得及帶上他引兵打仗,讓他有足夠的經驗坐上一定的位置,便匆忙謝世。為此,他哭過恨過,還把家中院子栽種的花草拔個精光以泄心中不滿。清醒之後,他注意到,各種流言充斥在他周圍。

  這些流言似真似假,若有若無,歸結為一點就是——晉國的卿族勢力將重新劃分。包括先家在內的一派很可能要敗下陣來。他這個沒有父親庇護的孩子,可能要從特權階層淪落為普通官宦階層。他們先家兩代人創下的光耀門楣的偉業不能再庇護他了!

  不!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要想方設法保住先家的權力榮耀。至於如何保護,他想了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盾。

  自從先且居在病榻前將先家老小托付給趙盾之後,他便隔三岔五的往先府跑。不是送來珍貴藥材給先老夫人進補,就是問候先夫人家中是否還有欠缺。他對先家上下可說是關心備至,情意拳拳。

  可是,父親走後不久,這位趙叔叔也失去了父親。從此之後,他再沒現身先府。隻是派人到先府問候而已。想來也是傷心蝕骨,隻能躲在家中療傷。

  先克知道,此時不便打擾趙盾。可是流言四起,仆從懈怠。奶奶和娘又是女流,找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實在是束手無策,隻能寄希望於這位趙叔叔了。

  趙叔叔沉穩持重,與他們先家又是世交,唯一可能幫到他們孤兒寡母的就隻有他了。他一直在朝中做事,父親生前和幾位叔叔伯伯對他評價都頗高。這一次權力交鋒,如果他能站出來打前鋒,謀得一席之地,先氏的地位顯然就有保障了。

  思及此,先克決定去趙府。說走便走,他跨上“奔霄”呼嘯而去。他的舉動被先都派去盯梢的人看到。他們馬上跟上先克,看著他走進趙府,派出一人迅速掉頭上報主人。

  接到消息後,“老臣派”人員很快聚集起來,大家紛紛發言。

  “依我看,咱們幹脆直接麵見君主言明利害。君主本來就想削弱先君舊臣的勢力,如果我們說出來,他肯定就順著台階把事情給定了。”荀林父認為,單刀直入比轉彎抹角更有效率。

  “不可不可。”一向謹慎自持的梁益耳搖搖頭,“雖然各種跡象表明,君主應當會偏向我方。可是如果我們毫不掩飾的和盤托出,在君主看來,剛剛脫離舊勳遺老的牽製又要受我們掌控,說不定會適得其反,還助了我們的對頭一臂之力。”

  “梁兄所言極是。”先都一向衝勁有餘,思慮不足。他也讚成梁益耳,認為不可輕舉妄動,免得自毀城池。

  “這樣——”城府最深的士榖發話,“要他們守到先克離開趙府為止。依據他們商談的時間判斷事情的嚴重程度,之後再作打算。”

  等到大家討論得差不多了,五人中職位最高,年紀也最長的箕鄭父緩緩說道:“目前雖不能輕舉妄動,但是——”他望向梁益耳,“你借個由頭與君主見上一麵,越早探明君主心意越好,等近臣的來報太被動了。”

  他站起身,似乎忘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他們那邊,狐射姑不動聲色,趙盾大智若愚,都不好揣測。先克年輕衝動,是最好的突破口,盯緊他即可。”

  方向已定,大家便分頭行動。

  趙府。

  “趙叔叔好,克兒有禮了。”接過仆人遞過的茶水,先克輕啜幾口,一直提在胸口的心才慢慢平穩下來。

  “克兒如此急促,想必是有緊要事?”先克白淨稚嫩的麵龐紅通通的,鼻頭滿是汗珠,想來定是快馬加鞭而來。

  “克兒聽到些流言蜚語,十分不安。”站在趙盾麵前,如同見了父親般,先克有些拘謹畏懼。“特來向叔叔請教。”

  “我雖是你的長輩,也算是朋友,不必如此拘禮。”趙盾衝先克笑笑。出身武將世家,看來家教頗嚴。先克見到長輩都十分恭敬,甚至有點刻板。

  “那克兒就據實以告了。”先克這才放開胸懷,把所聽所想都說了出來,“現在到處都在說,要變天了。說是要重新劃分卿族勢力,而且——”望向趙盾,趙盾衝他點頭,他繼續說道:“聽說前前朝的那一派似乎占了上風。這樣一來,我們這邊恐怕就要……”

  先克不敢直接說先家利益受損。盡管他擔心的正是自己的利益得失,對外人說起還是要含蓄些好。

  先克說話吞吞吐吐,神情猶豫,恐懼擔憂寫滿他稚嫩的臉龐,趙盾不禁惻然。

  先家兩代執掌兵權,可說是文公以來晉國數一數二的權勢階層。身為家中獨子,先克的前途可謂一片光明。有祖輩庇護,順利占據“六卿”一席,假以時日,在晉國政壇閃閃發光,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可惜命運無常,他還未成年便失去父親。父親一走,他似錦前程的最大依靠轟然倒塌。又遇重臣接二連三的去世,晉國政壇風雲突變。忽然之間,他像一葉扁舟,無依無靠,隨風飄流,前途未卜。

  趙盾成了他唯一可以訴說心事的對象,也是他未來的最大依靠。

  “克兒,外麵的傳聞說風是雨,不必理會。”趙盾認定,事情未成定局之前,一切都隻是猜測,不必當真。

  他雖一直沉浸在痛失父親的悲傷之中,可是最近這些事情,朝中上下傳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難。他曾派人暗中查過,“老臣派”的幾個大人物已經伺機而動,隻是目前還沒有大的動作。在此之前,他不能動。兵法有“謀定而後動”之說,對方還未出牌,他不著急亮出底牌。

  先克畢竟年輕,自己的想想所為,還是不讓他知道為好。可是看這孩子如此惶恐不安,忍不住還是要安撫幾句,“你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輕舉妄動。家中現在隻得你一人支撐,切記要保護好自己才是。你還有祖母和母親要照顧,做事說話一定要謹慎小心,千萬不要讓她們擔心。我既答應過你爹,自然會想盡辦法護你周全。”

  先克認真的聽,努力的想,趙盾後麵的幾句話像是話中有話,似乎他已有了打算。他不敢多問,隻得應承道:“謝趙叔叔提點,克兒一定安分守己。一切聽憑趙叔叔處置。”

  氣氛頓時輕鬆下來。

  兩人隨意聊些家常,先克忍不住吐露真情:“我爹走後,奶奶病了不說,娘也是每日背著我偷偷哭。想我家如果就此沒落,我一人又無力回天,如何麵對列位祖先?”說著他長歎口氣,又搖搖頭。

  這才是先克的真實感受。他希望繼續享受權力的澤被,他害怕從此“泯然眾人”。可是,生在這樣的家庭,誰又能免俗?富貴權勢絕不僅是為了他一己私欲而已。先家老小的貴賤,後代子孫的前途命運,全靠他一人維係。他肩上的擔子是他身為先家長子與生俱來的,他身不由己。

  看來剛才的一席話還未能讓先克放下驚懼,趙盾隻得把話說得更細更明白。“克兒,你我兩家世交,先父與令祖父是肝膽相照的知音故舊。他們一起逃亡,一起回國,輔助國君成就晉國霸業,可說是風雨共患,富貴共享。”

  “令尊忠正義氣,我一心仰慕,與他更是情同手足,投緣融洽。他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我當著你祖母和母親的麵發過誓,今生今世一定全力庇護先家。有我趙盾在一日,一定不讓先氏一脈有任何閃失。”他表情肅穆,義正辭嚴。說完,臉色又緩和下來,“我這樣說,你還有什麽顧慮嗎?”

  先克被趙盾排列整齊、邏輯嚴密、氣勢跌宕的話語震動了。身為晚輩,如果此時還有懷疑,便是質疑趙叔叔的人品了。他‘撲通’跪下,鄭重的說道:“克兒失言,今後一定謹遵趙叔叔教誨。”

  將先克扶起,趙盾在他耳邊輕語:“回去吧。這幾日就好好待在府裏,哪裏也別去,切記!”仿佛擔心隔牆有耳,他搖頭暗示先克不準多問。

  先克告辭,趙盾交待他慢走,有空再來一敘。自己則埋頭書房,靜靜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