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爭分奪秒
作者:酒水留香      更新:2020-12-23 07:35      字數:3204
  “我是個學者,不是劊子手,手上也絕不會輕易沾染鮮血。”零號的聲音充滿了沙啞,“比起死亡這個冷冰的結果,我更在乎對方在死前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在死後又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個結果而一輩子寢食難安,這是他們欠京墨的。”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把白若情的意識從深思拉回了現實,她微笑著接通了電話,語氣裏帶著無論麵對誰都一樣的,職業化的溫婉與客套:“喂,好,我馬上過來,放門口前台吧。”

  “零號,為了感謝你邀請我看的這出好戲,我打算請你喝一杯,不知道能不能賞個臉?”

  零號皺了下眉頭:“在工作的地方點外賣,你就不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混進來。”

  “人活著大可不必時時刻刻都這麽小心翼翼,該放肆的時候還是要放肆一把,隻有張弛有力,才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白若情側著頭笑了笑,“再說我可不是來工作的,隻是一個因為暗戀未果所以受盡情傷,每天晚上睡不著覺,找你傾訴求安慰的病人而已。”

  “黎清死了,她知道的那些秘密自然也就煙消雲散,對你們再也構不成威脅。她死在我手裏,死在蕭景逸手裏,死在宇文鳶手裏,卻唯獨跟你沒有半點聯係。白若情,我終於知道以你的資質到底是怎麽升到這麽高位置的了。”零號的語氣既鄙夷,又透著佩服,“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小心,事無巨細,大小都要借別人的手,騙著我們染了一手血,自己的雙手倒是幹幹淨淨。借刀殺人,你玩得真是爐火純青。”

  “檢測結果出來了嘛?”衛葳焦急的守在病房門口,一看見人送結果過來就趕緊迎上去,“ANC是多少?”

  醫生急得滿頭大汗:“380,而且還有下跌的趨勢。”

  380ml,這個數字的確低到讓人無法想象。

  最棘手的是急性粒細胞缺乏症本來就屬於小眾疾病,現在醫院的這些急診科醫生全都沒有處理相關病例的經驗,隻能根據急性白細胞和中間粒細胞減少症的經驗來進行初步搶救。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也是最凶險的。

  黎家老宅裏,黎暮南接完醫院的電話,正打算換個衣服匆匆的趕過去,外邊兒就響起了門鈴聲。

  他推開門,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一道身影撐著傘。

  “接到醫院的電話了吧。”

  “小清在醫院出了點事情,藥物過敏,讓我趕緊過去。”黎暮南長忍著語氣,竭力維持自己那點最後的堅強,“抱歉啊老大,今天招呼不周了。”

  “你又不是醫生,去了能派上什麽用場。萬物皆有天命,該死該活不是你我能幹預的。”林時越收起傘,“今天的雨景適合煮茶,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有可能是最後一麵了,派不派得上用場我都得去。”黎暮南往側麵別了別頭,豆大的淚珠斷了弦,止不住的往下砸,“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麽孽,黎家這一代的兩個孩子,一個血液過敏,現在都還躺在醫院沒有脫離危險期,一個藥物過敏,醫院通知我趕過見最後一麵。我和薑雲把他們當心肝寶貝一樣捧在手裏,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大風刮一股都怕他們著了涼,結果千防萬防沒防住他們栽在這上頭。”

  “你女兒比你小一輪,都知道把眼淚憋在眼眶裏,你衝我哭倒是哭得一點兒也不怕拉麵子。”林時越把手放在他的頭頂上,“幸虧我怕你受不了,趕過來跟你通個氣,不然放任你哭暈在醫院,丟的可是林家的臉。”

  黎暮南慌亂的用手背擦了下眼淚:“通什麽氣?”

  “小清沒事。她現在跟我兒子在一起,很安全。那通病危電話是那丫頭故意設的計。”

  “你兒子?”黎暮南愣了一下神,“老大你這些年在外邊兒又生了一個?恭喜恭喜,這樣林家也總算後繼有人了。”

  “這件事說起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林時越把傘靠立在門邊,然後撣了撣衣擺上沾染的水花,“其實當初你嫂子那胎是雙胞胎,早夭那個是我大兒子。”

  “原來是這樣。”黎暮南那時候早就已經離開了林家,很多事情都是聽以前的同事轉述的,自然不知道裏麵還有這層秘辛,“可為什麽晉中告訴我林家唯一的少爺走了?”

  “我和阿黎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嫂子性子烈,受不了我在外麵沾花惹草,整個孕期情緒起伏不定,兩個孩子都沒足月。大兒子好些,勉強能養大,小兒子卻打小體弱多病,好幾次都險些沒救回來。”林時越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當時病急亂投醫,找大師算了一卦。他說我命裏沒有孩子緣,越想留在身邊就越是一個都養不大,勸我跟那孩子斬斷俗世的緣分,讓他去姓除名,出家修道。我起初舍不得,所以把他過繼了出去,然後以侄子的名義養在身邊。後麵他大哥走了,我才終於信命把他送到道觀出了家,一直到近兩年才下山。”

  黎暮南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女兒沒事,老大又能憑空多一個兒子,這真是近段時間以來聽過最好的消息:“那小少爺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林時越提起兒子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是不太好,不過林家家大業大,也不靠他去打打殺殺,醫生說好好保養也能活個七老八十。”

  “都能活七老八十了你還有什麽好挑剔的?”黎暮南高興得圍著他繞了一圈,動作像極了十幾歲還沒長大的自己,“等回頭小清這邊的事情忙完,我做東,請小少爺好好的吃一頓。第一次見這孩子,我這當叔叔的可不能小氣,最貴的菜他隨便點,我把餐廳買下來送他都行。”

  “什麽第一次見麵,你們不早就見過好幾次了?”林時越趕緊幫兒子拉起了未來老丈人的關係,“救那個司機的家屬他可有份。”

  “你說的是途途!”那個熟悉的名字立馬從黎暮南的腦海裏蹦了出來,“我說怎麽第一次見那孩子就覺得眼熟,原來真是你的孩子!我一直沒敢往這上邊兒想,隻是覺得親切,天啊,他竟然就是小少爺!”

  “他從小就被我送到道觀裏去了,沒什麽父子感情,一直也不太願意認祖歸宗。其實不認他也好,這樣有些方便出麵的事情就能全都丟給他去做。”林時越的眼神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和肅穆,“我答應過你不輕易幹涉黎家的事情,所以當初不管你和薑雲在c市立足怎樣艱難,我從來都沒有出過手。但這次不一樣,你們的對手已經不再是區區一個黎家能對付的,所以我總得在背後推一把。”

  “小少爺當時查一些事情查得太輕鬆,阿蘭還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對麵故意派來的,原來是老大你在後邊兒啊。”黎暮南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要早知道你出手了,我當初在拘留所裏也不用愁得連頭發都白了一片。”

  “我也沒幫上什麽忙,就是掃個尾而已,主意都是他們年輕人拿的。”林時越拐進廚房,從碗櫃裏拿了個瓷碗,然後來點兒芝麻,來點兒花生,末了還從袋子裏撈了兩顆紅棗,“天氣這麽好,我們兩個老頭子就安心喝茶好了,年吃人要怎麽以牙還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咱們別插手。”

  黎暮南還是有些擔憂:“小清是年少氣盛,可我怕她的腦子鬥不過那群人。”

  林時越掏了口紫砂鍋,然後往裏麵放了顆普洱小圓球,接著手腕一傾,碗裏的花生,芝麻,紅棗全都倒了進去,跟普洱煮在一塊兒,透著滿滿的黑暗料理的味道:“我隻是說我兒子收拾別人的時候我不插手,可沒說別人收拾我兒子的時候我不護短。”

  黎暮南以手扶額:“老大,你真是一點兒也沒變。”

  “哢哢哢……”

  “哢哢哢……”

  陳禽坐在一間裝飾成地中海風的兒童臥室裏,麵前擺了一台雙屏曲麵電腦,手邊放了一大瓶九百五十毫升裝的特大號速溶咖啡,正在聚精會神的接入信號。

  現在黎清的ANC值已經低到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猝死的狀況,而以零號和白若情對她的恨意,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親眼看著她死這麽解氣的瞬間。

  所以哪怕重症監護室裏根本沒有監控,零號也不舍得把目光從走廊上移開哪怕一瞬間。

  他一定要親眼看著黎清被人蒙上白布,從手術室裏推出來,再看著黎暮南和蕭景逸抱著屍體嚎啕大哭,隻有這樣才夠解氣。

  放在電腦主機上的計時器已經走過了26分53秒,還有1分07秒就是半小時。

  以陳禽現在的黑客能力根本沒有辦法攻破它組織的內網加密係統,除非……給她半小時。

  在長時間的聚精會神下,她的雙眼已經有些泛紅,幹澀和酸痛的觸感讓她下意識想伸手去撓,可理智卻又提醒她現階段自己的雙手必須停留在鍵盤上,以期應對如何有可能會發生的突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