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不是亂給我學姐開藥，想毒死她？”林殊途往上捋了捋袖子，“等著，我這就去把那幾個老家夥揪出來打一頓。”

  “別衝動，我敢以自己的信譽擔保，如今在醫院裏的醫生無論他們下什麽樣的診斷，用什麽樣的治療方法，最終結果都是全身心的在為了黎清好。”江濱拉了林殊途一把，“真正想要她命的人不在這間醫院裏。”

  “零號。”林殊途用力往牆麵上揍了一拳，“如果說有人在藥單上做了手腳，想用這麽科學隱蔽的方法要我學姐的命，那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

  “可以跟我說得再明確一點嗎？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梁子才能讓我弟弟徹底拋棄身為一個學者的職業道德。”

  “這事兒關我學姐屁事，純粹就是他們組織自己找死。”林殊途氣不打一處來，“他們組織的人在我學姐的汽車中控台上動手腳，害她差點兒出車禍沒命。第五婧為了幫她報仇，把零號一個老相好給打流產了。打那以後這個王八蛋零號就開始想方設法的想坑死她，上次是利用我學姐在醫院搶救的空隙催眠了個醫生，讓她摸進來往我學姐身體裏麵注射安樂藥物，這次又在藥方上動手腳，看他那麽賣力，曾京墨流的那個孩子估計是他的。”

  “如果連催眠術用上了，而且催眠對象還是同行，那果然是他。”江濱似乎一早就有了預期，卻始終堅持著不肯相信，直到此刻他才放棄了內心的最後一絲掙紮，“弟弟，你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林殊途沒心情聽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恩恩怨怨：“既然他人不在醫院裏，那他是怎麽在藥單上搗鬼的？”

  “他沒有搗鬼，從頭到尾也沒有動過黎清的藥單，隻不過是算準了人心而已。”江濱歎了口氣，“善於把人心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才是我弟弟最可怕的地方。”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做？”狹小密閉的空間內，林殊途額頭上早已不知不覺的出了一層冷汗，“直接衝進病房把學姐扛出來?還是去把那份有問題的藥單找出來，然後甩到院方臉上。”

  “黎清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被定了級，雖然隻是入門的s3，但這個數值顯然也已經達到強製入院的標準了。”江濱拍了拍林殊途的肩膀，“在這種情況下，你想用非官方途徑把她帶出醫院基本是不可能的。林少爺，既然第五家和林家統一決定讓我來接手這件事情，那你就稍安勿躁，把這一切都交給我來安排吧。”

  另一頭，醫務人員的臨時休息站裏，衛葳手裏拿著咖啡杯站在飲水機邊剛接了杯熱水，身後就突然投下一道陰影，覆蓋了她麵前雪白雪白的牆壁。

  “衛醫生。”林殊途衝她微微頷首，語氣雖然誠懇，臉上的笑容卻又充滿了屢教不改的味道，“先跟你道個歉，其實剛才在幫你撿東西的時候，我不小心偷瞄了你給我學姐開的藥單。”

  “我感覺到了。”衛葳一臉清冷，周身都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但我很好奇，你作為一個完全沒有相關知識專業背景的門外漢，偷看藥單有什麽用？還有，你以後想知道任何有關的黎清情況完全可以問我，沒必要用這麽下作的手段。”

  “誰跟你說我是門外漢了？”林殊途竟然大膽地關上了房門，而且“哢擦”一聲推上了門上的老式鎖鞘，“退一萬步說，如果我是門外漢，那也就沒有偷看的必要了。”

  衛葳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好，我承認你不是門外漢，所以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林先生，你今天已經耽擱了我太多的時間，而且行為舉止一次比一次過分。你是吃定了我不愛給自己惹麻煩，所以不會報警抓你嗎?”

  如果不是在學校裏接受的禮儀培訓讓她麵對此情此景還能稍微保持兩份體麵，衛葳簡直恨不得把手裏的病曆本往林殊途那張欠揍的臉上砸過去。

  “衛醫生你誤會了，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覺得外邊太吵，所以想給你我留一片能靜下來好好聊天的淨土。”林殊途笑吟吟地看著她，那雙顧盼生姿的桃花眼的確極具迷惑性，“我看過你配的藥方，剛開始氯氮平這款藥根本不在你的考慮名單中，應該是有其他的外界力量幹預，才讓你加開了這款藥吧。衛醫生，我知道這款藥的副作用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全世界都對它放鬆了警惕，可連你都忘了卻是我始料未及的。難道一個人的傷疤真的可以好得這麽快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衛葳像冰塊一樣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罕見的慌亂。

  “如果我掌握到的資料沒有錯，那你曾經應該是這款藥物最大的受害者，如今也是這款藥物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沒有氯氮平，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衛葳。”林殊途步步逼近，“站在你的角度，我很理解你的顧慮和擔憂。”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衛葳的瞳孔急劇緊縮，清晰表明了她此刻內心的驚惶和不安，“蕭景逸，還是梁毅?你們這次又想威脅我幹什麽？”

  “衛醫生，我想你的理解好像出現了一定的偏差。”林殊途側著頭，對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並沒有想威脅你的意思，隻是想提醒你，你做為醫生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可能影響患者的人生。有時候多跟病人聊一聊，也許你就能發現一些被你忽略的真相。”

  “好，我知道了。”衛葳走到門邊拉開了鎖鞘，“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否則我會叫保安把你轟出去，到時候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林殊途貼著牆壁，依舊笑得意味深長：“衛醫生，你救贖的不隻是黎清，有可能也是你自己。”

  依舊還是廁所的隔間裏，林殊途每次進來都要暗罵一聲江濱是變tai，為什麽放著這麽多地方不選，偏要選這個位置見麵：“搞定了，我看你的話好像對她觸動很大，但你真的相信衛葳?”

  “在調查這個人的時候，我在我們研究所這些年的收稿係統中多次查到了她的名字。”江濱，“她的這些稿件因為觸犯了一些製藥公司的利益所以一直沒有辦法在一些主流的科學欄目上麵發表，但看得出來是個很有正義感的醫生。”

  林殊途揶揄道：“這個年頭，有正義感的人可不多了，這麽罕見你們研究所都沒錄取？”

  “研究所招人，人品是一方麵，能力又是另一方麵。她還太年輕了，離加入我們差得太遠。不過既然有人提了，那我就給她個考核的機會吧。”江濱把嘴貼到林殊途耳邊，嘀嘀咕咕的囑咐了一番，“趕緊去，我要對比一下黎清現在在醫院存檔的那份健康檔案跟我收到的是不是同一份。”

  “衛醫生，藥來了。”病房裏，護士推著小推車進了黎清的病房，上麵的托盤裏擺滿了接下來要用的藥。

  “先給患者輸苯巴比妥吧。”衛葳在小推車上掃了一眼，“然後掛一下營養液和鉀元素，她現在還在深睡狀態，我們可以把藥物的用量減輕到最低，這樣對患者的身體來說負擔也會小一些。”

  “那剩下的藥什麽時候用？”

  “剩下的藥等我進一步通知吧。”衛葳走到小推車邊，從托盤上把那瓶氯氮平給拿了起來，“這個留下，我算下間隔時間幫患者口服，剩下的推回去吧。等這邊的藥掛完，患者應該也就醒了。等她醒了以後我會根據她進一步的精神狀況按呼叫鈴讓你們拿對應的藥物過來補液。”

  護士有些擔憂的看了衛葳一眼：“衛醫生，這個病人可是有攻擊性的，你一個人能搞定嗎，要不要我們幫你？”

  一個人在精神出現問題，理智之弦崩塌的時候，往往身體的潛力就會被無限放大。

  一個柔柔弱弱的弱女子平時提個十斤的西瓜都費勁兒，但精神病發作的時候隨隨便便搬塊大石頭起來砸死行人的新聞這些年被報道的可不止一起兩起。

  “沒關係，我跟病人比較熟，她的潛意識對我有保護傾向，不會輕易傷害我。”衛葳揮了下手，“你們都先下去吧，留在這裏的陌生人太多，有可能會刺激到她。”

  直到最後一個護士離開病房，衛葳都沒有改變過自己的位置，她一直靜靜的坐在床邊，以同一個姿勢打量著平躺於床上的黎清：“黎小姐，你是時候該醒了。”

  黎清毫無反應。

  “黎小姐，以我給你輸的鎮定劑數量算，一個小時前你就應該醒了。”衛葳拿起一旁托盤上的注射器，拔掉針蓋，露出又尖銳又鋒利的針頭，“我對我自己的職業水準有絕對的自信，所以你到現在還沒醒的原因隻有兩個，一個是你的身體機能對鎮定藥物代謝有問題，這有可能會引發心跳緩慢，心率不齊，體溫下降等負麵反應，我必須用外界刺激強行把你喚醒。還有一個可能是你的裝睡，那我就更得把你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