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爺。”對方抬頭看向他，“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投靠林家。”林殊途也顯然沒想過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江濱，不由得皺了下眉頭，“江大教授，你可是五小姐最信任的心理醫生，也是第五家花重金支持，一路扶持到世界頂尖水平的泰山北鬥。現在突然掉頭，實在是有點白眼狼了。”

  “我隻是個醫生而已，醫術無國界，也不分家族地域，哪裏有病人哪裏就有我。”江濱倒是一臉無愧。

  “走吧，但願你能發揮一下自己身為一個醫者的職業素養，盡快把我學姐給救出來。”林殊途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醫院裏，衛葳敲門進了辦公室：“王教授，李教授，這是黎小姐的治療方案。”

  王教授一邊扶著腦袋一邊接過病例單：“病人這個病症用這麽輕的劑量可能不行，得增大鎮定藥量才對。”

  “王教授，是這樣的。病人現在的情緒失控主要來自於主觀，大腦目前還是清醒的，可以進行自我控製和調節。所以我認為暫時沒有必要突然用那麽大的藥量，以免過度的激素在短時間內給病人帶來一些不可逆的傷害。”

  李教授也接過去掃了一眼：“小衛啊，這裏麵為什麽沒有氯氮平?麵對已經出現傷人傾向的躁狂症，這麽關鍵的藥你都不用?”

  “李教授，氯氮平的確對精神病陽性症狀和陰性症狀都有一定的效果，但它的適用範圍一般是急性與慢性精神分裂症亞型裏麵的幻覺妄想症和青春型，或者用於一些對傳統抗精神病藥治療無效或療效不好的病人。”衛葳辯解道，“黎清目前的情況的確很像躁狂症，但是氯氮平對治療躁狂症或其他精神病性障礙幻覺妄想的效果其實沒有好到無可替代的份上，而且其導致粒細胞缺乏症和繼發性感染的副作用尤為明顯，除非已經到了無藥可用的地步，否則一般不宜作為首選用藥。”

  關於氯氮平這種臨床高出現頻率藥物的濫用情況，衛葳其實已經在自己的論文裏提過好幾遍了。

  盡管如此，就現階段而言氯氮平依舊是國內精神科的萬金油藥物。隻要確定是精神病，那無論什麽病症仿佛都可以開一劑氯氮平。

  “小衛，氯氮平的確不可以濫用，但患者目前的情況已經到使用的臨床標準了。”李教授說，“根據我們多年經驗，氯氮平是目前已知對精神病最有效的抑製藥劑。像病人現在這麽嚴重的情況，完全沒有必要舍近求遠去再嚐試其他的抑製藥劑，直接上氯氮平是最有效而且最節省時間的。”

  “可是氯氮平的副作用一旦觸發，病人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衛葳暗自握了握拳，“我曾經和病人聊過，她的思維和情緒都很穩定，暫時還達不到健康和情緒二選一的地步，我認為我們完全有時間先從一些副作用不是那麽大的藥物開始嚐試。對，這樣的過程是會麻煩一點，但對患者而言卻可以降低極大的風險。”

  “小衛，粒細胞缺乏症和係繼發性全身感染終歸隻是小概率的問題，不能因為有可能會導致副作用就諱疾忌醫吧。”王教授推了下自己的老花鏡，“這樣吧，藥量可以暫時維持原狀，這樣也能減少副作用產生的概率。”

  “好吧。”衛葳最後還是放棄了掙紮，雖然她才是黎清的主治醫生，但眼前這兩位畢竟是國內精神科的泰山北鬥，他們一致拍板決定的治療方案如果自己不采用，那之後黎清但凡出點什麽突發狀況，自己在這個圈子裏麵可就再也沒辦法立足了，“那就按兩位教授的意思辦，我這就去讓人配藥。”

  “衛醫生。”出病房門的走廊上，林殊途恰好跟衛葳來了個麵對麵。

  “你是……”衛葳覺得眼前這人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名字。

  “我叫途途，是黎清學姐的男朋友。”林殊途衝她展露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學姐來你們醫院之前曾經給我打過電話，告訴我如果聯係不上她就上這裏來找。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骨折的地方應該已經處理好了吧？”

  “黎清的男朋友?”衛葳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黎清和蕭景逸不是還沒離婚嗎，怎麽突然間男朋友都有了?而且看年紀，這還是頭小奶狗?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大名鼎鼎的蕭大總裁被這麽個看著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給戴了綠帽子?

  “蕭景逸，你也有今天。”衛葳頓時覺得解氣極了。

  林殊途偏著頭看了她一眼：“衛醫生，你在說什麽呢？”

  “哦沒說什麽。”衛葳咳嗽了一聲，“黎清暫時出了一點小問題，需要留在醫院繼續治療。相關情況我已經通知她的家屬了。所以你暫時沒有辦法見她，這樣，你先回去吧，等我們這邊有了新的進展我再告訴你。”

  “這樣啊，行，那我加你個微信，回頭我家親愛的有什麽情況拜托第一時間告訴我哦。”林殊途對著衛葳充分展露自己的魅力，一雙桃花眼像盛滿了酒，波光粼粼的惹人犯醉，“來，衛醫生你掃我吧。”

  “好。”衛葳一手抱著資料，一手伸進兜裏去摸手機。

  “衛醫生你不方便，我來幫你吧。”林殊途突然往她身邊湊了一下。

  “不用不用。”不太習慣被人近身的衛葳習慣性往後退了一大步，結果因為步子邁得太大，腳下一滑，身體下意識後傾，手上抱著的文件散亂了一地。

  “小心！”林殊途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兩人間的距離驀然拉近，近到鼻尖對著鼻尖，連對方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我沒事兒。”衛葳身子剛一站穩就趕緊推開他，麵紅耳赤的理了理外套，“謝謝啊。”

  “怎麽我一湊過來你就那麽緊張。”林殊途笑吟吟地往她胸口瞄了一眼，隻見衛葳胸前的肌膚都因為過度緊張而染上了一層緋紅，“怕我吃了你?”

  衛葳有些難為情的把頭扭向了一邊。

  “衛醫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可是個謙謙君子。”林殊途蹲xia身，耐心地替她撿起了散亂一地的單子。

  “不用。”衛葳跟著也想蹲下來。

  林殊途抬頭衝她燦爛一笑：“別，我怕你裏麵穿了超短裙。”

  衛葳先是一愣，隨後臉色像九月京都的楓葉般染了血一樣的紅：“黎清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小流氓。”

  林殊途趁幫她撿東西的空隙迅速抬眼掃了一遍病曆記錄和藥單上的內容，磨磨蹭蹭到衛葳把不耐煩的眼光投過來，才又重新微笑著把整理好的一摞單據遞了過去：“衛醫生，以後看見好看的男孩子呢還是要稍微矜持一點。反應那麽大，我可能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哦。”

  衛葳皺著眉頭接過單子，連客套道句謝都懶得，直接噔噔蹬地走向了走廊另一頭。

  “脾氣倒是還挺大。”林殊途雙手斜擦著口袋，嘴裏哼著小曲兒，一臉玩世不恭的拐進了男士洗手間。

  江濱藏在右手邊最裏邊兒的隔間裏，聽見有人敲門，趕緊拉開一條縫，把林殊途扯了進去：“怎麽樣？”

  “都背下來了，不過我看不懂，還是得你來看。”林殊途拿出手機，在上邊兒迅速把自己剛才默背下來的疾病症狀和藥單都重新打了一遍。

  “搞定了，來江大教授你看一下。”

  “林少爺，你好像對我的態度不是太好啊。”江濱接過手機，若有所思的看了途途一眼，“我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惹你不開心了嗎?”

  “江大教授你是業界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我可不敢輕易得罪。”林殊途把身子往後退了退，倚靠著單薄的隔板，“但我這個人生長軌跡和普通二世祖不太一樣，身上有點江湖匪氣，所以生平最看不慣喝兩家茶的人。”

  “小朋友，你想得太複雜了。”江濱大度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個醫生，而且既不姓林也也不姓第五，所以眼裏根本就沒有那麽多家族利益，站隊紛爭。我的眼睛裏隻有病人，第五隻我說這裏有需要幫助的病人我就來了，僅此而已。”

  “第五家讓你來的?”林殊途突然覺得後背一涼，“他該不會讓你來下黑手吧。”

  黎清把他們家主的心頭肉給弄丟了，以第五婧睚眥必報的脾氣，居然沒幾刀捅死她。

  這都算了，竟然還不計前嫌讓江濱過來幫忙救人，這像是第五家能幹得出來的事情嗎?

  “這點你大可以放心，我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做出傷害病人的舉動。”江濱仔仔仔細地翻看了一遍途途默寫下來的藥單和病曆，然後突然臉色一沉，“可惜啊，職業道德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林殊途的神色也跟著變得緊張了起來：“這份藥單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就是最後邊兒加了一項不是太恰當的藥。”江濱眯了下眼，“氯氮平，用在這個地方好像不是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