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在乎你手裏的勢力。”第五隻漫不經心道，“因為我從來都沒打算用能見光的法子報仇，我隻要你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乖乖的待在這兒，讓外界知道如今的第五家家族內部動蕩不安，一觸即敗，是瓦解我們的最好時機，這就夠了。”

  姚荼皺了下眉：“你這是拿整個第五家做餌，準備拚一方你死我活?所以那個孩子到底給了你什麽信息，讓你連一分鍾都忍不下去。”

  “他媽至今下落不明，黎晉中發現他的時候他被藏在一個樹洞裏，雙手雙腳捆綁，嘴裏還塞了東西。”第五隻問，“你覺得這像什麽？”

  “聽你的描述，他應該是被人給綁架了。那幾年世道亂，有錢人被綁架撕票都很常見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

  “對呀雙手雙腳被捆著，嘴裏的東西塞住，的確很像是被人綁架。那如果他嘴裏塞的是這個東西呢?”第五隻調出了之前給黎晉中看過的那張圖片，“這東西是他媽親自設計的，你跟我是第一批試用者，我想那段記憶應該還沒有從腦海被你裏抹掉吧。”

  “我當然記得。”姚荼目光一滯，“這是一個微型交換器，鏤空內置的營養物質可以和人的口腔上皮細胞接觸，通過細胞滲透的方式為身體提供養分，從而維持人體生存所需的最低營養標準。”

  簡而言之，這個裝置是用來續命的。

  而且是在極惡劣的條件下用來續命的唯一方法。

  這個裝置的專利在當年並未公開，能拿到的隻有內部人員，所以那孩子根本不是被人綁架了，而是被人為藏在那兒的。

  塞進他嘴裏的訓練裝置是因為不知道要藏多久，所以想盡可能延長他的生存時間，綁住他的雙手雙腳則是為了將他禁錮在原地，防止他偷偷跑出去。

  很明顯對方的目的並不是想害他，而是提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想用這種方法把他保護起來。

  “當年那場山火，他的父親，叔叔，伯伯，乃至於舅舅全都為了救阿黎死在了大火裏。我們嫡係欠他家數不清的人命，緩過來之後也一直在盡力補償。可幾年後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他媽媽的電話，說她發現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阿黎和她丈夫，弟弟全都是被人害死的。”

  第五隻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恍惚仿佛回到了從前。

  “她說有證據要當麵交給我，約我去他家麵談。可當我趕過去的時候，漫天紅光，房子起火了。所有的鄰居都說沒有見到人從裏麵跑出來，消防隊滅火以後在火海裏發現了一大一小兩具焦屍。因為屍體已經高度脫水，所以根本沒有辦法進行DNA鑒定，隻能靠骨齡判斷的確是他們。”

  姚荼：“所以他們其實早在當年就已經死了？”

  “剛開始我的確以為他們死了，這是很明顯的殺人滅口，殺害他們的凶手和殺害阿黎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所以我一直揪著這條線不肯放手，想要盡快查出真凶，給阿黎一個交代。後麵查著查著，我查到了她的一個心腹頭上，這個心腹給我提供了一條線索，那就是在起火的頭一天早上，對方曾經讓他通過關係從殯儀館裏弄來了兩具無人認領的無主屍體，而這兩具屍體正好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並且在起火的前一個星期，他們還曾經在辦公室跟家裏發現過竊聽器。”

  “連家裏都能裝上竊聽器，那估計手機裏也有一顆。”姚荼瞬間發現了不對勁，“在被竊聽的情況下還選擇打電話說這麽關鍵的事情，她是故意在吸引那群人的注意。”

  “沒錯，她先用被竊聽的手機打電話跟我透露一些對方很怕我們查到的關鍵信息，然後再約我去她家。這樣幕後黑手為了殺人滅口，就一定會趕在我去之前行動。”第五隻點點頭，“然後她就可以用這兩具屍體掩人耳目，把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場大火上，自己則帶著兒子詐死逃跑。能把她逼到這個份上，對方一定不是什麽小角色，很有可能就是四大家族裏的高層人物。”

  “原來中間還有這些秘辛，難怪你這些年一直在找這個孩子。我還以為嫡係真這麽有情有義，滿世界的找人是為了報恩呢。”姚荼毫不掩蓋自己語氣裏的譏諷，“你果然還是你，沒有利益就絕不會講情分。”

  第五隻笑了笑：“對啊，我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這麽多年了家族裏的人對這點都心知肚明。所以你說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麽做才能保證自己孩子活下來的概率最大？”

  “把一些關鍵性的證據藏在這個孩子身上，再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孩子丟在那裏，然後自己孤身去引開殺手。”姚荼的語氣漠然得完全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觀眾，“事關阿黎，你必定不惜一切代價，在這個裝置的幫助下，這個孩子起碼可以維持20天以上的存活，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你找到他了。”

  “對啊，多完美的一個局，可惜居然被黎晉中那個混蛋誤打誤撞的給我毀了，還帶著那個孩子躲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耽擱至今，他身上的那些線索到底還在不在？”第五隻眼底有些發紅，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乍一看頗有幾分嗜血的味道，“說實話，我真想殺了黎晉中那個王八蛋。可是那孩子跟他感情深，真殺了他後續可能就什麽都問不出來了，隻能壓一壓，回頭跟黎家新仇舊恨一塊兒算。”

  “躲了這麽多年都沒躲得過，也算是你的運氣。”姚荼端起手邊的豆漿，跟他來了個以豆漿代酒，“接下來就祝你盡快查清真相，然後以卵擊石了了。”

  “真相我是一定要查出來的，不過在這之前好像還有些小麻煩要解決。”第五隻卷了卷自己的襯衫袖子，似乎準備大幹一場，“那小子好像陷進了大麻煩裏，不把人扯出來怎麽扒他褲子。”

  另一頭，警察局。

  陳隊剛從醫院回來，就一頭紮進了檔案室。

  “頭兒，你都忙了一天了，要不然先喝杯咖啡休息一會兒吧。”小助理見他一直這麽不眠不休的加班，實在是害怕他會突然一頭倒栽下來，“過勞猝死可不算工傷，評不了烈士的。”

  陳隊走過一排排陳列架：“別貧，黎浩的相關行駛證件和行車記錄儀交警隊那邊送過來了嗎？”

  “我們陳大隊長開口，他們能不送過來嘛，喏，一早就給你備好了。”小助理趕緊從右手邊的架子上抽出一個密封好的檔案袋，袋子封口處還落了個火漆印章。

  陳隊接過檔案袋的第一時間就檢查並確認了火漆印章的完整性，確認無誤後小心翼翼地揭開印章，然後從裏邊兒抽出了黎浩的行駛證跟機動車駕駛證，沒問題，相關證件齊全，接著他又拿出了一張內存卡，那是交警隊那邊送過來的出事貨車行車記錄儀備份。

  把內存卡插進電腦裏，立馬顯示出了一條長長的藍色待讀進度條。

  “1%……10%……30%……80%……99%……”

  雖說用的是速讀內存卡，但進度條的讀速還是快得有些出乎陳隊的意料，一股不詳的預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心頭。

  這裏邊兒可能已經沒有什麽能派得上用場的關鍵性證據了。

  等到讀速達到百分之百，屏幕上立馬跳出了一個顯示儲存內容的窗口。

  果不其然，窗口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靠，居然是空盤！”這個結果陳隊心裏已然有了數，但小助理卻有些難以相信，“交警隊那邊在搞什麽呀，連備份個文件都備份不好，一張空卡就送過來了，簡直是在逗我們玩兒！”

  “這不關交警隊那邊的事情，那台行車記錄儀裏麵根本就沒有東西。”陳隊冷著臉把內存卡重新拔了下來，“如果你要故意開車撞死人，又怎麽會那麽愚蠢的把殺人畫麵錄到行車記錄儀裏邊兒，上趕著給警方提供證據呢？所以到現在你還認為陳爍的死是一場意外嗎？”

  “意外個鬼，這很明顯就是他殺嘛。這裏邊兒不僅沒有案發當天的監控，就連之前的監控也沒了。據我所知像黎氏這樣的專業運輸公司，每次出車都是一定要開行車記錄儀全程記錄的。現在行車記錄儀裏麵什麽都沒有，隻能說明黎浩在開車撞死陳爍之後怕我們警方從行車記錄儀裏麵找到什麽對他不利的關鍵性證據，所以做賊心虛提前把裏麵的內容全部都給刪掉了。”小助理簡直對陳爍甘拜下風，“頭兒，真不愧是你，一開始就看出了這場事故背後的真相。我們都因為黎浩主動報警的事情在第一時間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這點實在是太蠢了。你平時罵我罵得對，我一點兒也不冤枉。”

  “如果真是他殺，以黎氏運輸公司對經開區的熟悉程度，我想我們查監控應該也查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陳隊垂下眼瞼，眼光逐漸變得深沉暗淡，“姑且一試吧，希望這一切都隻是我在多想。”

  站在個人的角度，他實在不希望這件事情是黎家做的，否則黎暮南才剛被放出來轉眼又要進去，他怕黎清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