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衛葳的通知，原本正在開董事會的蕭景逸直接丟下了一眾董事，急急忙忙地驅車趕了過來。

  他在黎清的病房旁邊又另外新開了一間，然後把被強行打了針安定的第五婧丟了進去。

  “小婧人呢？”另一個接到電話同樣火急火燎趕過來的人是宇文鳶。

  “宇文鳶，我勸你最好給我管好她，她是很厲害，很能打，不過也要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怕玩陰的她防不住。”蕭景逸直接在門口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無論是你還是她，都給我離黎清遠點，如果你們不想哪天突然出個意外車毀人亡，或者屍體被水泥一塊兒封進牆壁裏的話。”

  宇文鳶畢竟理虧，被威脅也沒動氣：“黎清她怎麽樣？”

  “我太太，輪不著你管。”蕭景逸拿起桌上的證物袋丟進了他懷裏，那裏邊兒裝的就是那兩塊碎瓦，“拿著你們的東西給我滾。”

  “以後別做這種事了。”宇文鳶冷冷地撞開他，皺著眉頭走到床邊抱起了平躺在床上的第五婧，“第五隻知道肯定饒不了你，他可不是個好惹的。”

  “這已經算是輕的了。”蕭景逸的眸色上點墨一樣黝黑，“她要不是姓第五，我真想殺了她。”

  黎清的腦子才做完手術幾天，就敢這樣用力過度，今天是她運氣好，一有不舒服身體就直接開啟了暈倒的保護機能。要是結果壞一點，顱內神經受到二次傷害，變成傻子怎麽辦？

  宇文鳶轉頭看了一眼跟隔壁黎清病房共用的那麵白牆，眼神望眼欲穿：“照顧好黎清，其他的事交給我，短時間內我不會讓小婧再過來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蕭景逸冷冷地瞥了宇文鳶一眼，轉身先他一步出了病房。

  兩個小時後，郊區別墅。

  第五婧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出現了很多厲鬼，於是她手提兩把砍刀到處砍起了厲鬼，砍著砍著整個人突然驚醒，從風格濃鬱的鳥籠床榻裏坐了起來。

  昏沉又陰暗的光線將整個房間裝點得有些森然，冷冰冰的，完全沒有半點臥室該有的溫馨。

  “醒啦。”坐在鳥籠邊的宇文鳶翻了頁書，“床頭有溫水，喝一點潤潤嗓子。”

  第五婧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是自己熟悉的臥室：“老師，你送我回家啦。”

  “以你的身手，除非故意放水不然蕭景逸怎麽可能會抓得住。”宇文鳶合上手裏的《如何與傻逼相處》，語氣裏帶著深沉的無奈，“不就是想讓我接你回來嘛，如果這次不照做，你下次還不知道會想出什麽更損的辦法，我怕了。”

  “老師，我知道這是在變相的威脅你，可我沒有辦法了，你不肯接我的電話，不肯見我，你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第五婧端起床頭的水杯一飲而盡，手指緊緊的捏著杯壁，把堅硬的玻璃擠壓得差點兒變了形，“我們從來不吵架的，隻要我生氣，你就會哄我，給我做好吃的。”

  “我整條命都捏在第五家手裏，我能跟你吵架嗎，我敢跟你吵架嗎？”宇文鳶默默地把書放到了一旁，動作跟壓抑的情緒一樣看似平靜，其實裏麵暗流湧動，“你發發脾氣，我就要跪三天的祠堂，你不想吃飯，整座島的人都得跟你餓著。我那不是哄你，是為了活下去。”

  第五婧整個人直接被罵懵了，平時自帶的驕傲和狠厲像沙子一樣風吹就散，眼裏盛滿了小心翼翼：“老師，我錯了，我不該跟你吵架，不該吵完架耍脾氣讓你來哄我，我改，我一定改，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了。”

  “你要是沒什麽大事兒我就先回學校了，老隻會好好照顧你的。”宇文鳶站起身，“黎清最近的狀態不是太好，你以後別去找她了，讓她好好養養。”

  “我才剛醒，你就要回學校。回學校回學校回學校，那群學生難道比我還重要嗎？”第五婧抓起旁邊的枕頭就往他身上砸，但宇文鳶人坐在籠子以外，枕頭砸不到他身上，隻能砸在鳥籠的豎欄上，“不就是一份工作嗎，老子又不是養不起你，第五家什麽時候得靠你出去掙錢了！”

  “你不喜歡，我不是就不做了嗎。辭職申請一早就遞了，隻是接班的老師還沒來，最近得替他把課代著。馬上就要放暑假了，等放假我就跟你回島上。”

  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砸枕頭的第五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那你今天也不許回去，我想吃你做的點心。”

  宇文鳶拒絕得斬釘截鐵：“沒空，家裏又不是沒有廚師。”

  第五婧摸了床頭的證物袋，慢慢從籠子裏邊兒挪到了籠子邊上，用小手手試探著勾了勾他：“老師，這東西就是個禍害，害我們吵得那麽厲害，現在它碎了，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宇文鳶低垂著睫毛，並沒有接話。

  隻是因為一塊瓦片嗎？好像也不全是這樣。

  壓死駱駝的永遠不會隻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前麵數不清的稻草的總和。

  就跟他的心一樣，前麵就已經傷得千瘡百孔了，所以這最後一刀捅進來才會那麽疼，那麽難以愈合。

  “我知道你心疼，放心吧，這又不是全世界唯一的孤品，我這就發動整個第五家的人手和人脈去找，要多少給你找多少。”第五婧摟著宇文鳶的腰，把自己埋進了他的懷裏，“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老師，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小婧，你這次是真的觸碰到我的底線了。”宇文鳶有些澀然的開了口，聲音不再像剛才那麽擲地有聲，帶著濃濃的挫敗和沙啞，“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活到這個歲數不僅一事無成，還得跟個小屁孩兒爭風吃醋。我什麽都不想要，就想一個人清靜清靜，別來煩我。”

  “我是不會讓你出這扇門的。”第五婧鬱悶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管喜不喜歡，你都得跟我待在一塊兒，我是不會給你機會離開我的。”

  “你怎麽有臉罵蕭景逸。”宇文鳶自嘲的冷笑了一聲，眼裏的最後一絲光彩漸漸熄滅，“你們倆有什麽區別？”

  遠處，日式溫泉旅館。

  反正接頭碰麵的支出都可以公費報銷，所以陸彥跟白若情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哪怕是大夏天也要特意過來包下一整座露天溫泉。

  林間，石板，小路，泉水，新枝，鳥啼，湊在一塊兒，簡直可以分分鍾構成一副讓人瞬間忘卻煩惱的畫卷。

  “東西還沒拿回來嗎？”陸彥從低溫池裏站起身，走向池邊放置的石磨托盤。

  隨著他的身體一點點拔高，隱匿於右肩的紋身也逐漸顯了形，那是一隻拳頭大小的烏龜，或者也可以換個好聽一點的說法，把這叫做是贔屭。

  整個紋身是用活取的鴿子血紋的，平時隱匿於皮膚表層之下，隻有遇熱才會顯現出來。

  “林殊途那邊還沒回我的信，你知道他的脾氣，凡事得哄著，不能逼得太緊，否則我們什麽都拿不到。”白若情用手捧了一捧硫磺水，輕輕澆到了臉上，動作帶著少女的嬌憨，“眼下能從第五婧手裏把東西拿回來的也隻有他了，咱們隻能等。”

  “蕭景逸手腳可真是夠快的，那個司機前腳剛一出事，他後腳就趁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趕到他家連搬帶挪弄走了一大堆東西。”陸彥憤憤地錘了下石麵，“當時我的人其實已經趕到樓下了，就差那麽一點兒，真是晦氣。”

  “隻差一點也是差呀，我的陸大少爺。”白若情跟上去替他斟了一杯清酒，“誰知道你找的人這麽不靠譜，竟然敢私藏公司的貨物，藏就藏吧，每天流水線似的過手這麽多貨物，留下一件兩件撈點油水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偏偏他藏的還是總部指明要的東西，你說這不是等於把我們架在火上烤嘛。幸虧蕭景逸不識貨，並沒有順著這條線索繼續追下去，而是拿去拍賣會上賣了，不然可就更麻煩了。”

  陸彥端著小巧又精致的單耳酒杯一飲而盡：“他把那東西賣給第五婧也沒好到哪兒去，別忘了這對‘長樂·未央’殉葬瓦的父本就在第五家手裏，現在是她人在外麵不方便，等回去以後這東西要入庫的，到時候贗品和真品放在一起，露餡的幾率實在是太大了。”

  “你們造假部不是向來覺得自己的技術爐火純青，不僅能以假亂真，甚至還已經超越了原作嗎？”白若情捂著嘴低低的笑了兩聲，“怎麽現在突然開始擔心了?這可不像我以前認識那個意氣風發，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陸少爺啊。”

  “這次的事情和以前不一樣，我在總部有幾個朋友，這次動用了不少關係才讓他們給我透了個底。”陸彥壓低了聲音，語氣裏流露著後怕，“原來被蕭景逸收走的那一塊並不是唯一的孤品，當時的工匠按照提供的母本一共做了六七塊，準備把這些東西分別運到各個不同的大洲和國家，找機會摻和進高檔私人拍賣會裏，這樣既可以在一群頂級富豪中拍出高價，也能夠最大限度的封鎖風聲，隱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