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我跟你說的這個情況。”新醫院病房裏，第n次翻牆進來的第五婧正坐在床頭，一邊吃香蕉一邊愁眉苦臉地跟黎清告狀，“反正現在老師不理我了，打他電話也不接，也不許我們的車送，說要自己走回去，比我離家出走狠多了。你說不就是塊破瓦片嗎，送他的時候沒見多開心，現在怎麽就這麽寶貝。”

  “小婧，你這個智商就別再搞三角戀了，真的應付不過來。”黎清簡直都快笑瘋了，“你以為小叔叔發這麽大的火，真是為了那塊瓦?他連騰位置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你就沒聽出來是在吃醋啊?”

  “他怎麽可能會吃我的醋，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男人都這樣，你追著他跑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等什麽時候一回頭發現你不在後邊兒傻傻的追了，又開始覺得離不開你，瘋了一樣的想要挽回。”黎清下定義下得言簡意賅，“這種行為簡稱犯賤。”

  “真的?”第五婧若有所思，“途途沒說錯，原來隻要把態度擺正，男人就會追著你跑。”

  “你跟途途，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黎清簡直被這群人錯綜複雜的關係搞得頭疼。

  小婧作為自己為數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勉強也能稱上一句閨蜜吧。她每天跟自己叔叔躺在一張床上，早晚得改口叫嬸嬸，又時不時跟自己學弟來場魚水之歡，叫她一聲弟媳好像也說得過去。亂，亂，亂，真是亂。

  “他不讓我說。”第五婧撇了下嘴角，“反正他對我很重要，跟老師一樣重要。現在他們倆看上了同一件東西，我被夾在中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誰讓你手賤，非要花10億去拍一塊瓦，搞得這麽滿城風雨。”黎清點了下她的額頭，“途途的脾氣我還能不了解?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瓦，是要跟小叔叔在你心裏比個高下爭個長短，順便再狠狠地刺激他一把。這種情況下，你把東西送給誰，就等於是抽了另一個狠狠一耳光，總得是要得罪一個的。”

  “我都得罪不起。”第五婧突然蹲到了床腳邊，雙手環抱著擱到了膝蓋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看著楚楚可憐，“黎清，幫我想個法子。”

  “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輕省，遇到棘手的事兒就往我身上推。可憐我這腦瓜子，又是被車撞，又是動手術，恢複期還得天天幫你想辦法調節家庭矛盾，早晚過勞死。”

  “你現在這個情況，其實大部分男人都會遇到。”黎清臉上露出了一抹狐狸般老謀深算的狡黠，“一頭是老媽，一頭是媳婦兒，夾在中間腹背受敵，左右為難，你說這時候該怎麽辦？”

  第五婧搖了搖頭，臉上毫無多餘的表情。

  “當然是騙啊！”黎清恨鐵不成鋼，“兩頭騙，讓他們都以為自己才是你心裏那個最重要的人。”

  “那我到底給誰？”第五婧還是沒聽懂。

  “你怎麽這麽蠢啊？造一份假的，然後兩個都給咯。”黎清抽紙巾幫她擦了擦手，“途途學的是文物修複，在學校的時候又跟教授和我見過不少文物，眼睛刁鑽得很，肯定不能把贗品給他。但是小叔叔在這方麵沒有什麽專業知識儲備，咱們可以給他來個狸貓換太子，保準他看不出來。”

  “能行嗎？”

  “找別人那風險可高了，但是找我絕對沒問題。”黎清也真的是個傳奇，即便人住在醫院裏，也能分分鍾搞出一套用來鑒定的入門級裝備，從包裏掏出來的鑒定專用手套，途途友情讚助的可調節放大眼鏡，以及一套完整的小毛刷，小氣吹，縮小版清理裝置，猛的看上去還真挺像模像樣。

  “別忘了我可是這方麵的資深票友，像這種年代久遠，又被腐蝕得殘缺不全的老物件兒，隻要把鑒定點找出來，再有原物套著做，那就肯定能仿個八九不離十。除非是對真品非常非常熟悉的人，否則根本看不出破綻。”

  “東西我帶來了，就是它這個惹禍精。”第五婧掏出一塊用塑料袋隨便裹著的古瓦，輕飄飄地丟到了床上。

  “小婧，十個億啊，你就這麽隨手亂丟？要是砸壞了怎麽辦。”黎清一臉肉疼，“來，讓我看看你買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塑料袋拆開，露出來的是一片幽黑的古瓦。瓦麵有些斑駁，還有沁痕，明顯曾經長期被放置在潮濕的地方。上邊兒的字跡已經被磨去了七七八八，隻能根據殘存的筆畫來推測。

  “長……樂。小婧，你這東西是不是一對啊？”黎清摸了摸上邊兒殘留的筆畫。

  “對啊，就是一對，還有一塊是我們家祖傳的，之前老早就送給老師了。”第五婧點了點頭，“怎麽，這瓦有什麽問題嗎？”

  “瓦沒有問題，不過仿這種一對的東西都比仿單體要難，得把兩個物件放在一塊兒，對比著仿，才能仿得天衣無縫。”

  “那塊瓦老師應該也一塊兒帶來了，你等等，我這就回去拿。”

  “你讓人送過來不就好了，養這麽多手下難道都是吃幹飯的嗎？”黎清懶洋洋的靠在床上，用眼角掃了她一眼，“小婧，你別走，陪我一會兒，我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沒發生什麽事兒啊。”第五婧搖搖頭。

  “我爸一直被關著調查，出不來，這個我能理解。但就從這兩天起，我媽也變得不對勁了起來，一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沒陪在我身邊，每次就算待在醫院也會有打不完的電話。而且經常在接到電話以後故意躲開我出去，讓我什麽都聽不見。”黎清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她，“我問過其他人，但根本沒誰願意告訴我背後的真相，都隻叮囑讓我好好養身體，你說奇怪不奇怪?”

  “他們怎麽說你就聽他們的唄。”第五婧一張口就兜不住底，“不是什麽大事。”

  “不是大事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黎清眼神一暗，“小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但是又故意不跟我說?”

  “沒有。”第五婧起初咬死不開口，然後還是在黎清認真且嚴肅的注視下逐漸敗下陣來，“好吧，是有知道一點點。”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要是不跟我說，做高仿瓦片這事兒我就不管了。”

  媽和蘭姨那裏什麽都問不出來，黎清也就隻能挑最省事，最好忽悠的第五婧來剝削了。

  “那個闖關的司機醒了，醒了以後也不說別的，就一直反複念叨你爸和蕭景逸的名字。警方按照他提供的線索在蕭家還沒有完工的那個樓盤，嗯好像是叫景苑一期的樣板房裏搜出了一堆假貨。我帶出來那兩個就是藏在沙發裏的那批假貨。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莫名其妙的這事兒就鬧大了，黎家和蕭家的人這兩天都在各種被傳喚，往來的記錄和賬本也被查了個底朝天。”

  “他醒了以後沒說別的，就念叨我爹和蕭景逸這麽兩個名字，警方都能順藤摸瓜查到景園一期的樣板房去?他們怎麽這麽牛逼啊，這鼻子跟警犬一樣。”黎清簡直被這種“無中生有”的離奇查案手法驚到目瞪口呆。

  “啊。”第五婧雖然不太聰明，但還是在生物對危險的趨利避害本能下乖乖閉嘴，隱瞞了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丸子翻出來的。

  “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看到黎清皺著眉頭還想再問，第五婧趕緊在第一時間用吃的把自己的嘴給堵上。

  “當然有了，我這兒怎麽會缺吃的。”黎清強壓下心裏的疑問，指了指隔壁小單間，“裏麵有水果，蛋糕，還有蘭姨做的小吃，哦那個泰式椰奶凍很好吃，你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記得幫小叔叔帶一份。”

  第五婧果然隻要一聽到甜品，眼睛就會閃閃發光。

  就在她大快朵頤幹了滿滿四盒椰米露，吃到連盒底都被舔得幹幹淨淨的時候，病房門終於響了。

  第五隻穿了一身白襯衫加格子西褲，頭發上還抹了點發膠，看上去頗有上世紀80年代老港片的風範。

  “家主，你今天這是跟先生杠上了是吧，專翻他的東西。”第五隻手裏抱了個畫風與上一塊瓦片截然不同，處處描金彩風，古樸大雅的箱子，光看盒子就知道裏邊兒裝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

  “小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黎清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箱子，“果然是人靠金裝，佛靠衣裝。這樣比起來你們家收藏的這一塊才更像十億。”

  第五婧坐在一旁，繼續靜靜的吃著椰奶糕。

  盒子緩緩打開，一塊同樣刻滿了歲月年輪，整體深黑中泛著一點雜色的古瓦緩緩露出了真容。

  “咦，這兩塊怎麽長得不一樣？”

  第五婧嘴裏含著勺子，突然驚呼出聲，雖然這東西是第五家祖傳的，但她從來沒正眼看過，像今天這樣一對擺在一塊兒，鮮明的直觀進行對比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