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眼睛進沙子
作者:酒水留香      更新:2020-12-23 07:35      字數:3252
  “它”向來以操控人性而著名,這次也不例外。

  白若情並沒有走以往常用的誤會路線,將整盤棋局停在現場捉奸這個充滿爆發力的時刻,而是刻意往後多安排了一手,把焦點從蕭景逸跟自己有私情這一點引到了他從始至終都沒愛過黎清上。

  對黎清這麽驕傲的人而言,她或許能夠憑著對蕭景逸無法自拔的愛原諒他的一時失智,但她絕不可能接受過去這十幾年的愛意都付諸流水,更不可能接受餘生都要活在蕭景逸母親的陰影之下,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符號。

  江濱的手斜插在褲兜裏,攥得緊緊的,幾次欲言,又幾次又止。

  在他的手心裏緊緊地握著一枚戒指,那是兩日前突然有人用同城快遞匿名寄到他下榻酒店的,他弟弟貼身佩戴的信物。

  跟戒指放在同一個盒子裏的還有一張用密碼寫就的明信片,上邊兒提到了幾個關鍵詞,其中就有“黎清”,“創傷催眠”,和“情感替代”這幾個。

  他當時看得雲裏霧裏,以為是那臭小子知道自己特意跟來c市找他,所以在用這種幼稚的方法故意挑釁。

  直到今天接到宇文鳶的電話,又從這個叫黎清的女孩子那裏聽到了一段精彩的故事,他才猛然反應過來當初自己收到的那個快遞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方拿捏著他弟弟的安全引他入局,就是想借他的口向黎清挑明她在這段感情中一直扮演的替身形象。殺人誅心,隻要她還有為人最基本的尊嚴,這當頭一棒就足以打得她幡然醒悟。

  這是一個很冒險,也很孤注一擲的計劃,如果黎清沒有足夠信任宇文鳶,如果宇文鳶沒有足夠信任自己,如果自己沒有為了親人甚至不惜違背職業道德,那這個計劃都會中途流產。

  想到這兒,江濱心裏不禁百味雜陳。這樣一個善於操控人心,懂得四兩撥千斤的聰明人如果不學心理學,那一定是全行業的損失。可如果她學了心理學,那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零號呢?

  “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兒事需要緊急處理。”失魂落魄的神情在黎清臉上並沒有停留多久,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挽著包極其有禮貌的衝江濱點頭示意,“江教授,今天真的很感謝您,改天等您有空我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江濱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你先生的事兒我很抱歉,正好我最近這段時間都會停留在c市,如果他需要一些心理學方麵的幫助,歡迎隨時聯係我。”

  “這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江教授。”黎清接過名片甚至來不及細看,扭頭就想往門口走,“那你們聊,我就先失陪了。”

  無法言狀的悲傷和失落,還有被欺騙過後濃烈的憤怒,無數種負麵情緒交織著充滿了黎清的整個胸膛,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憤怒的河豚,身體在急速充氣膨脹,隱形的刺也都紛紛立了起來,說不清什麽時候就會失控。

  盡快逃離這裏,盡量不要像個潑婦或者怨婦一樣在人前留下不值錢的眼淚,是她目前唯一想到可以保存最後一絲尊嚴的方法。

  “黎清。”宇文鳶突然叫住了她,“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隨後宇文鳶又熟絡的拍了下江濱的肩:“辛苦了,改天請你吃飯。”

  言下之意:現在你可以滾了。

  “好好安慰安慰她吧,這種事兒你有經驗。”江濱也沒什麽臉在這兒呆下去,扭頭走得比誰都快。

  “有什麽事兒回頭再說吧,我現在沒心情。”黎清跟在江濱後麵起身,“改天,改天我也請你吃飯。”

  “白若情的催眠術是跟曾京墨學的。”宇文鳶一把拉住了黎清,有些曾經犯下的錯誤自己要是再不撥亂反正,那就真得一直錯下去了,“其實這一切都是個局,你不過是運氣不好碰巧被卷進來了而已。”

  “她們?”黎清皺了下眉頭,“你的意思是說她兩早就認識,而且關係不一般?”

  宇文鳶打開一封郵件,沉默著丟到了黎清麵前:“相關的都在這上麵了,你自己看吧。”

  “曾京墨是個催眠師,還整過容?白若情經常進入他們醫院,而且跟她還是長期的病患關係,這些為什麽我都不知道?一個攀上老爹,一個搭上兒子,還都跟蕭景逸他媽長得又像,脾氣又像,這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蓄謀已久,我看她們倆簡直就是蓄謀已久!”黎清氣得連眼圈都紅了,“我要是知道這倆人是故意奔著蕭家來的,我早就讓曾京墨和李琦琦一塊兒進去了,怎麽可能留她好端端的在外邊兒,還答應蕭景逸替她養孩子,我可真是夠賤的,慣會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這封郵件你之前沒看到過?”宇文鳶佯裝詫異,琥珀色的瞳孔裏流轉著淡金色的自然光,看上去顯得純潔而又無暇,絲毫不會讓人聯想到他此刻正在撒謊,“我不是明明發到你郵箱了嗎,當時撥你的電話一直顯示關機,我又要哄小婧睡覺沒辦法一直守著等你回電,所以當晚就編了這份郵件給你。我這邊的原版都在,你怎麽會沒看過?”

  “我就是沒看過,要是看過,我今天才不會隻踢曾京墨的膝蓋呢,非得把她跟白若情那個賤人的臉打得跟豬頭一樣。”黎清握著小拳頭,示威似的搖了搖,“等等,我手機向來二十四小時開著的,你打我電話怎麽會一直關機?”

  黎清連忙按下返回鍵,開始查看這封郵件的發送日期:“靠,這不是那個混蛋把我電腦摔了的那天嗎?”

  別的日子也許黎清會記混,但這天她可是足夠記憶猶新。

  蕭景逸這個混蛋那天明明說好了要跟她做點兒成年人的事,搞得她心猿意馬,連睡衣都換上了嶄新嶄新的助性款,激動得一顆小心髒砰砰直跳,隨時都有可能從胸膛裏蹦出來。結果自己人在浴室裏邊兒洗澡,蕭景逸那個蠢貨卻在外邊兒砸了她的電腦。之後還找了個爛到家的借口說要加班,急急忙忙的就跑了,氣得她兩眼一抹黑,罵了蕭景逸半晚上“你丫不是男人”。

  “我當時還以為他笨手笨腳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沒經驗又太興奮,所以才會手忙腳亂,原來都是自作多情啊。”黎清迅速把腦袋扭向一旁,纖長的睫毛開始逐漸濕潤,凝結出一滴又一滴針尖大小的水珠,“我媽說得對,無奸不商,找男人千萬不能找做生意的,一肚子壞水兒,嘴巴上講的都是鬼話,肚子裏想的都是詭計。”

  “你……”宇文鳶弱弱地開口想要安慰黎清。

  “我沒哭!”結果黎清抽了抽鼻子,奶凶奶凶的吼了他一頓,“是你房間太髒,害我眼睛裏邊兒進沙子了。”

  “好好好,是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沒認真,下不為例,好吧?”宇文鳶伸手搭上黎清的肩頭,溫柔的試圖把她往自己麵前扳,“來,我幫你處理一下,不然沙子一直留在眼睛裏可是會長沙眼的。”

  黎清哭笑不得:“沙子留在眼睛裏會長沙眼,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蘇聯冷笑話了,你怎麽還在講。”

  “可你不是笑了嗎?”宇文鳶隨手從茶幾上抽了兩張嬰兒棉柔紙,用紙巾包裹著指尖,沿著黎清的眼角開始一點一點的緩緩擦拭,“笑話老不老不重要,好笑就行了。”

  被棉柔紙包裹住的指尖就這麽一下又一下地擦拭在黎清最敏感又最設防的部位,明明這樣被層層包裹著的肌膚根本沒有辦法將溫度傳遞到棉柔紙的表麵,但凡是被他擦拭過的地方都會迅速升溫,變得滾燙,再被活活灼燒出一片形似火燒雲的紅暈。

  黎清今天畫的眼妝原本是溫柔自然的大地色,此刻卻被染成了性感的棕紅。

  “你塗了睫毛膏?”宇文鳶自己都沒注意他跟黎清之間的距離開始變得越來越近,兩個人的頭和鼻尖也靠得越來越近,“那不能擦,不然會蒼蠅腿,這樣吧,我幫你吹一下。”

  “啊?”黎清嚇得喉頭都滾了一下,“沒必要沒必要,這樣就行了。”

  “呼。”

  下一秒,她的眼睛突然被人溫柔的掰開,一陣和煦的暖風就這樣直直的吹進了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一陣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湧起,黎清渾身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指尖也麻麻的,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了大腦,別的地方已經完全進入了真空狀態。

  “小叔叔,你這麽玩真的會出事兒的。”黎清幾乎是像個兔子一樣直接蹦到了旁邊,臉上帶著驚魂未定,也帶著刺目的紅暈,“離我遠點兒,我要窒息了!”

  “你不是眼睛進沙子了嘛。”宇文鳶似笑非笑,“我這也是好心,怕沙子出來得不徹底。”

  “你這麽有本事,撩你家小婧去啊。”黎清感覺自己真是頭昏腦脹,腰麻腿麻,整個人都快軟成一灘水了,“快給我開個空調,我真的被你搞得腦袋都快炸了。雖然咱倆這關係是挺鐵的,都快處成異姓兄弟了,但你也不能那麽心大呀,我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