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個村子的消亡XiNShU.CoM
作者:兔子的刀      更新:2021-02-04 04:04      字數:2338
  李咎在棄老棄嬰的懸崖稍微走了幾步,最後還是決定抓個人來問。

  李咎找來兩個麵具給自己和啞巴帶上,然後回到了村子裏,從剛剛歇下的農人中拎出來一個帶到了懸崖邊,裝神弄鬼地恐嚇了一番,從他嘴裏掏出了村子中各種七七八八的事情。

  李咎沒有直接點出傅娘,而是用他們欺淩弱小作為借口,假裝自己奉命前來懲治他們。這樣一個嚇唬,果然就把這人嚇得什麽都說了出來。

  村子一年比一年窮,說是六十以上的老人才會被棄老,實則人們能活到四十歲的都不多。一方麵大家養不起女兒,一方麵男孩長大又娶不上媳婦。

  一開始是村裏所剩無幾的女人遭了殃,漸漸地隻能幾家人湊幾升米從外麵買女人,後來買也買不到了,壯勞力都去鎮上了。

  至於十幾年前欺負寡婦的事,他已經不知道了——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畢竟十幾年過去,當時的人也三四十歲了,但是村子裏能活到四十歲的,差不多都死絕了,剩下的人從未提起過這樣的事,也不像是能做這樣的事的人。

  現在村裏隻剩下十三戶人家,比起當年少了二十多戶。大多數是當家的死了,就絕了戶;少部分是出去逃荒了,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整個村子裏隻剩下三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才六歲的童養媳小草兒,乃是趕集時從集市上賣人的人販子那裏偷來的,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異常剽勇的嫂子。小草兒才被偷來沒幾天,大嫂子極為潑辣,若非如此,她兩個也活不下來。

  李咎冷笑,把這人打暈扔在原地,然後挨家挨戶地搜了一遍,從一個破石頭屋裏找到了被繩子捆住的小姑娘。

  沒話說,李咎找了個大口袋把小姑娘一裝,連夜就走了。不是他不想給傅娘報仇,實在這個村子破敗到李咎都無從下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命還不是當年那些強X犯的命。

  至於救走的這個小姑娘想不想留下,李咎沒問。就算她願意留下,也得是她成年後自己做主。

  小姑娘可能是受了不少折磨,雖然又被擄掠走了,卻也一聲不吭。若非那一點點輕微的呼吸聲證明這是個活物,恐怕李咎還要為她的性命擔憂。

  嘉湖和玉鶴與青山城構成了一個等腰三角形,李咎從青山城到玉鶴縣花了一天兩夜,回程則因為多帶了一個要吃飯、要紮營過夜的小姑娘,且從嘉湖去往青山的路上不像玉鶴縣過來那樣還有一些寬點兒的土路,因此還需多花一個白天。

  小草兒懵懵懂懂的,繈褓之中先被父母扔了,被養父母撿回家後又被養賣了,又被人販子賣了,最後被人偷到了垛南平。她從四歲起就輾轉在各個販子之間,既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官話,餓了不知道喊餓,疼了不知道喊疼。被李咎裝在袋子裏扛著走的三天,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平靜。

  李咎哪裏想得到這些,他也不是這麽細心的人。那啞巴比李咎還不如,李咎好歹養了幺娘、小蓮三年,又有元燚叫他一聲阿爹,啞巴是孤苦伶仃一個人挨到現在,別說小女孩兒了,就是半大小子他也不會養。

  反正他倆吃飯,小草兒也分得一碗牛奶泡五穀雜糧和一截火腿;他倆解決個人問題,小草兒也跟著解決個人問題;他倆搭起帳篷睡覺,小草兒也有個睡袋子可以睡。

  草兒每天隻有天黑時才會被放出來,到天亮前又會被塞回口袋裏,這樣才能保證草兒完全不知道她身在何方。

  第一個晚上,李咎將帳篷放好後,讓小草兒出來睡覺。他還有點擔心小草兒會逃走,這一路上都是深山老林,小草兒如果跑了隻怕要遇到危險。

  然而一晚上過去,小草兒並沒有露出絲毫想跑的意思。她喜歡軟乎乎的睡袋喜歡得不得了,甚至還會主動把睡袋疊起來緊緊抱著不撒手,頗有點兒擔心李咎把她扔下的意思。

  那李咎便真的心軟了。

  又是一個夜晚,李咎和啞巴回了學塾。李咎直接回了閉關的屋子,啞巴則從城外推著車進城,車上就是掩人耳目的李園雀兒鍾、俏色布等特殊貨品和小草兒。

  青山城的城門卒和啞巴已經很熟了,看見他車上睡著一個瘦骨伶仃的小丫頭,不僅沒多問,還打趣他:“這是你媳婦兒吧?感情你回家娶媳婦去嘍?”

  啞巴直嚇得連連搖頭——在李園對不滿十六歲的女孩兒起色心可是重罪,輕則被逐出李園,重則要被送去做苦力的。

  城門卒也隻是說笑而已,查驗了貨物沒有打眼的,就放啞巴進城了。

  啞巴推著小草兒回了李園,另一頭的李咎正在複盤這段時間的行蹤。

  學塾小樓窗上的頭發絲兒還是原樣,證明這段時間沒人進來過,那麽不管將來玉鶴縣鬧成怎樣,反正李咎的不在場證明是有了。

  這一路上花費的時間,比普通人步行的時間少了至少十天。

  他殺陳中友等三人用的是高壓電,在古代這個手法不可能被破解。

  他在玉鶴縣假裝是嘉湖人,用的嘉湖口音,在嘉湖他自始至終沒有露臉,應該不可能會被人懷疑到他身上。

  唯一的例外是小草兒,但是這一路上他試了試小草兒,小草兒聽不懂話,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曾經被困在垛南平,而且一路上小草兒從不曾在有光線的時候見過野外的環境,即便將來小草兒學會了說話,她也很難理解這兩天路上發生了什麽。

  李咎於是假裝閉關完畢,大搖大擺地從小樓出來,和尤複打了個招呼,牽出大黑馬阿宅溜達了一圈,也回李園去了。

  自他倆離開李園後,趙三九的心就一直懸著放不下,做什麽事都心神不寧。

  幺娘便勸她放下木子衣鋪和李園的活計,一心一意把好門戶,當好這個家,自己挑過了三九手裏的雜活去做了。

  這兩年幺娘越發成熟起來,三九看她做得不錯,就真的放手讓幺娘暫時掌管了木子衣鋪,她自己隻守著李園上下的事情,唯恐出了一點差錯。

  直到這個早上啞巴推著車回來了,三九才忙念了幾聲菩薩,上前來幫著啞巴收拾帶回來的東西。

  因李園人多,三九想問李咎如何,事辦得如何,卻問不出來,隻能含混地問:“取東西還順利麽?”

  得了啞巴點頭表示一切順利,三九才稍微放心。緊接著她注意到了像一攤破爛褥子似的髒兮兮的小草兒,聲音頓時揚起了八丈高:“這又是誰?你從外麵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