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我聽賢娘娘說你最近有些嗓子不舒服，我呢特意用了新鮮的薄荷葉給你製了梨糖，還有這一瓶放了川貝的秋梨膏，您嚐嚐……也潤潤嗓子！”

  一清早，頂著一早的寒氣，早早的從瑤華宮一路去往皇帝處的沈錦歡，一邊搓著手，一邊讓身邊的管事公公帶著自己進了紫宸殿。

  快歲末了，如今外頭天寒，紫宸殿內攏著碳盆點著暖香，殿內各處倒是暖意融融，猶如春日裏一般。

  殿內不止皇帝在，進來新進得寵的選侍小主也在，正紅袖添香在側，幫著皇帝研磨呢。

  在這個時節裏頭，這位小主一身輕紗薄衣站在皇帝身側，要不是這些個碳盆攏著，怕是早肺癆纏身了……

  怪不得了，這屋子裏燒那麽多的碳！

  這幾日賢妃娘娘還在說，皇帝那兒的炭火用的極快，合著是為了這位小主給用的。

  沈錦歡把眼下這殿內的一切看在眼裏，人未到聲先至一向是她來這殿內的順序，皇帝也已經習慣了……

  在聽見沈錦歡的聲音之後，皇帝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湖筆，如今上前來迎了迎沈錦歡的同時，更是親手把她身上還帶著寒意的鬥篷給解了。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愛女如命的親爹，要不是因為前頭還有個選侍小主在跟前，沈錦歡都快忘了跟前這位“親爹”那天還下了自己的麵子。

  這冷不丁的從外頭到裏頭一冷一熱的，激了那麽一下子，沈錦歡打了個寒顫，當下一個噴嚏給激了出來！

  這不是她作假，是皇帝這兒太暖和了些！

  難怪皇帝上火嗓子不舒服……

  沈錦歡還以為是賢妃特意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和台階，好讓自己和皇帝能順著個台階，把前些日子皇帝撅了自己麵子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合著也不是賢妃娘娘尋台階，皇帝確實是心火旺，加上這裏的晝夜不歇的炭火，人不上火才有鬼呢。

  沈錦歡又看了眼上頭那位略顯清涼的選侍小主，沒做聲把心思放在了肚子裏。

  “這外頭天那麽寒麽……看看你這個丫頭……這身子骨還沒養好呢，下一次你別來這裏折騰了，要給朕送什麽，你言語一聲，朕命人去拿就是！”

  “心意不一樣的！東西雖是一樣的送到皇上的跟前，可我自己送來的和您命人去拿的，那不同啊，況且，皇上雖說不讓錦兒再亂走，可走來皇上這裏就不算亂走了！”

  皇帝是心疼沈錦歡，這會一張口之後，沈錦歡趕緊接著皇帝的話往下說，隻道自己知道皇帝心疼自己，自己也對皇帝好著呢。

  兩個人話趕著話一點空隙都不給一邊上給晾著的選侍小主留，沈錦歡緩過來這涼氣之後，鼻子裏流了點鼻涕水，下一刻隻道“皇上這兒的碳盆了忒熱了些，怪不得我進來會打寒顫呢……”

  “您看選侍小主，她身上穿的都是夏日裏的衣衫，如今都已經入冬了，她還穿的那麽單薄，皇上也不舍得對給她製兩件衣裳！”

  “選侍小主年紀小，火氣旺可少穿衣，您前些日子遭了那麽大的傷，身子骨還需要將養，經不起這火旺的！”

  沈錦歡半是童言童語，半是正經的借著這個機會，說道著皇帝這嗓子幹癢心火旺盛之症到底從何而來。

  那選侍小主身上才穿那麽點，皇帝呢至少兩三層單薄的衣衫外加這些個碳盆……

  年紀不一樣，自然身子骨不一樣！

  或許旁人沒有察覺到，可沈錦歡因為上一輩子謝胤打娘胎裏就被楚亦鳴算計的死死的，沈錦歡這輩子對於這種旁人不會注意到的小事情，一向仔細！

  “到底是賢妃娘娘身邊養著的大姑娘，凡是都那樣的仔細，更是自幼精通醫理，同我這些個做奴婢的不一樣……”

  “我隻想著如何讓皇上過的愜意一些，沒想到……”

  “小主娘娘謬讚了，這不是誰養出來的問題，而是誰更加把心放在皇上身上的問題！”

  沒等沈錦歡這兒解釋完後頭的話，那邊被皇帝和沈錦歡冷落了小半天的選侍小主這會總算尋了個機會插嘴。

  先是將沈錦歡誇了一通抬得高高的，高帽子更是戴的足足的！

  可沈錦歡沒吃她這一套，她看著麵前這位麵容與楚美人有著三分相似的選侍，如今十分的不待見她那樣子。

  那模樣，紗裙半褪，一點沒個正經宮妃的樣子，十足就是一副外頭勾欄女子下作的做派。

  她雖瞧不上，可沒有當麵發做，臉上還是那樣的端著客氣，隻道她自己更加關心皇帝罷了。

  而後又道“我雖不是自小養在自己父母身邊，可無論是賢妃娘娘每日裏的耳提麵命，還是回家時候父母兄長的交代，都是告訴我，當將君王當作比自己姓名更重要的存在來對待！”

  “我自幼聽著這樣的教誨，自然要將皇上待之比自己的性命更要緊，小主娘娘也是在大虞氏美人身邊一路跟著過來的，大虞氏美人受賢妃娘娘教誨，想來平日裏您也聽得不少……”

  “多少也該自己多上心才是！”

  沈錦歡麵對眼前這位花兒一般的美人選侍，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極其的有禮端正，而這裏頭的每一句話又是在打選侍的臉。

  若是能聽懂裏頭兩種意思的，那便是知道，沈錦歡的意思就是她這個做皇帝枕邊人的人，竟然一點不體諒皇帝，不先照顧著皇帝，隻圖自己快樂高興！

  當以皇帝的性命為前，皇帝的健康為前，那才是作為皇帝身邊人，無論是妃嬪還是父子父女第一首務。

  這一點……眼前這個境況，沈錦歡和這位選侍美人高下立見！

  尤其沈錦歡還刻意加了一句，她是虞美人的侍女，跟著虞美人，就算要說一句自己沒聽過，那也不能夠！

  虞美人可是賢妃一手教出來的，賢妃能把沈錦歡教的這麽好，自然虞美人也沒少教，她若是說一個不字，那就是把賢妃也給得罪了……

  “穿件衣裳，回去好好的和嬤嬤學兩日規矩，確實有些失禮了……”

  沈錦歡話音落下的同時，皇帝似醒悟了過來一樣，打眼看了那榮選侍的衣衫，當下覺得麵上訕訕的，而後把這榮選侍給喝退了下去……

  “你賢娘娘素日裏教你教的很好，晚上我去瞧瞧你賢娘娘！”

  皇帝像是有意補償沈錦歡也好，還是賢妃也好，如今多加了這一句！

  沈錦歡也不是為這個來的，皇帝願意去看賢妃，她自然說好，留在這兒也夠久的，榮選侍這會都走了，沈錦歡自然也把地方騰出來，讓皇帝好好看折子。

  隻是在出去的時候，沈錦歡還是多看了一眼這殿內多出的炭火爐子以及那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