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白了？”薄胤賜望著顧貞羽，眼底帶著探究和確信。

  點了點頭，顧貞羽的朱唇有些顫抖，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誰知被站在飛霜殿外等候的婧兒衝進來的慌張聲打斷。

  “王妃！王妃！不好了…不…”婧兒的話剛到一半就被薄胤賜那雙犀利的眼眸嚇得戛然而止。

  顧貞羽眉頭一皺，搖了搖頭，婧兒性子純真又帶些魯莽，說實話倒是不適合在後宮中生存，嫁給沉穩的墨生倆人倒是絕配。

  “皇上！”顧貞羽笑了笑道“婧兒她…”

  “朕知道，潁王妃身邊的人，沒有壞心的！”薄胤賜也倒是沒怪罪。

  招了招手，顧貞羽示意婧兒靠近說話。

  婧兒一頷首，這才附耳在顧貞羽耳畔小心開了口。

  可是當婧兒說完第一句的時候，顧貞羽就已經坐不住了。

  望著窗扉外的晚霞…這月亮大概馬上就要上來了。

  薄胤賜也發現顧貞羽身體的僵硬，眉頭緊皺地深深皺了一下，這才回頭道“可是穎兒？”

  顧貞羽一聽，連忙回過神，望著薄胤賜的眼神有些焦急，隨後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床榻上虛弱的男子道“皇上，求皇上開恩，讓羽兒回趟潁王府！”

  薄胤賜笑了笑，伸出他枯槁的大掌，道“朕定然是不能阻止你的，快去吧！”

  顧貞羽一聽，連忙起身，提著裙擺就往外麵走。

  剛走出內殿，誰知薄胤賜似是想到什麽，開口道“若是可以，還希望羽兒給穎兒帶句話！”

  顧貞羽沒回頭，隻是停住身子。

  “朕，對不起他！”

  點了點頭，婧兒攙扶著顧貞羽就往外麵跑。

  除了宮殿，顧貞羽坐在馬車上，心底越發地惶恐不安。

  該死她今個早晨還想著給皇上請個旨回潁王府，誰知薄胤賜突然發病，就讓她把這事兒拋之腦後了。

  八月十六，今個是八月十六啊。

  她應了薄禦潁讓他等著她誰知，她自己卻忙得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拋諸腦後。

  撩開馬車簾子，顧貞羽望著天邊已經消失的晚霞，回瞅地看到，不遠處已經攀升的月光，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一般的緊張。

  “再快一點！”顧貞羽催促著馬夫。

  婧兒坐在顧貞羽對麵，望著她一手捂著小腹的緊張麵色，連忙輕聲安慰道“王妃，這會還來得及…您不要擔心，還有您有身孕，今個本就累到了，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顧貞羽點了點頭。

  這才放下簾子，整個人端坐在馬車裏。

  過了一會，當顧貞羽感覺到馬車停駐時，她幾乎在同一時刻迅速地翻下馬車，提著裙擺就往府裏跑。

  當她瞅見潁王府門口已經掌燈時，心裏一咯噔。

  門口等候她的劉嬤嬤緊張地皺起眉頭，一見到女主人回來，瞬間心底的石頭就放下一大半，連忙上前一步道“王妃！”

  “王爺呢？”顧貞羽一把抓著劉嬤嬤的手臂，焦急地望著她的身後，當她沒有發現薄禦潁的身影時，連忙開口詢問。

  “在書房！”劉嬤嬤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顧貞羽點頭連忙就往書房衝。

  此刻的書房，安靜得讓人害怕，她站在門口，手低做著推門的動作。

  吞咽了幾下唾液，顧貞羽眼底倒映出沒有掌燈的書房，這才回頭道“婧兒，把藥箱子給我！”

  婧兒咬唇點頭遞了過去。

  把門推開一條縫，顧貞羽進去之前對著劉嬤嬤道“記著，誰都不許進來！”

  劉嬤嬤點頭，一揮手驅散書房周圍的下人，獨留墨生為首的暗衛，維護王府的安全。

  “夫君？”顧貞羽一進到書房就感覺眼前瞬間暗了下來，沒有燭火的書房，除了周圍彌漫的書卷味剩下的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血腥氣息。

  隻是…

  這次的血腥味比之前在康郡西山時候來的要濃一些，顧貞羽知道，薄禦潁已經開始發病了。

  當眼底慢慢適應黑暗的時候，顧貞羽終於是瞧清楚了書房內的一切。

  一地狼藉和散落的書籍，隱隱上麵有著噴射狀的血痕，打翻的墨硯，還有掀翻的屏風，這一切都說明，這裏剛剛經過了血雨腥風。

  隻是…

  顧貞羽皺緊眉頭，薄禦潁去了哪裏？偌大的書房，一層二層竟然都沒有他的身影。

  “潁？”顧貞羽屏住呼吸一步步朝前麵走，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稀有書籍，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

  “潁？夫君？”繼續呼喊，可是回答她的，隻有寂靜。

  從床榻找到書桌，從二層找到一層，從衣櫥找到書架後，當顧貞羽疑惑間，準備出書房尋找時，床底傳來一陣陣男子痛苦的嗚咽聲。

  猛的回頭，顧貞羽望著床底，直到眼底慢慢匯聚層層的黑氣時，瞬間明白，薄禦潁竟然在那裏。

  “夫君！”顧貞羽倉惶的邁著腳步，朝床榻旁飛奔，期間她慌亂的腳步差點被地上的書籍絆倒。

  當她貓下身子找到薄禦潁時，眼淚差點就從眼眶裏飛奔出來。

  蜷縮在床下的男子，哪裏還有往日見過一般的霸道淩厲，像是受驚的夜貓，瞪著猩紅的雙眼防備的望著周圍的一切。

  探出手，顧貞羽想把薄禦潁拉出來。

  可是任憑她如何的用力，薄禦潁就像是巋然不動的大鍾，挪不出分毫。

  皺緊眉頭，顧貞羽咬唇望著周圍，想著怎樣才能讓薄禦潁出來時。

  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讓她嚇的差點跌落在地。

  床榻隨著薄禦潁的動作掀翻了起來。

  望著呈現在麵前的薄禦潁，眼底倒影出他渾身的血跡和翻新的肉芽，細瞧間皮膚下的血管開始湧動時，顧貞羽知道這是長壽蟲也激發了出來。

  就是現在。

  咬緊朱唇顧貞羽連忙跌跌撞撞的把窗扉上的龍骨和鳳凰草含在嘴裏碾碎。

  忍著酥麻又作嘔的草藥味，顧貞羽從薄禦潁換下來的衣衫裏掏出匕首，一把撩開衣袖，眼底望著細滑的手臂，她毫不猶豫的就是一刀。

  腥甜的血液味在屋內彌漫，顧貞羽包紮好手腕，端著茶杯裏的自己的血水藥引，把之前嚼碎的龍骨和鳳凰草攪和在一起，一步步朝薄禦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