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萋萋不明所以，抽回自己的手，對著顧貞羽甜甜一笑，轉身就繼續逗弄曦妃手裏的嬰孩。

  顧貞羽抿唇，正打算開口詢問，誰知小李子公公走了進來，對著顧貞羽一拱手道“王妃，皇上的藥吃完了，宣您今個再去看看身子呢！”

  曦妃一聽連忙起身，對著顧貞羽擺手道“瞧本宮這人，今個潁王妃是給皇上瞧病才進宮的，本宮竟然耽誤你這麽久，羽兒快去吧！”

  顧貞羽點頭，本來脫口而出的話也被塞了回去。

  轉身跟著小李公公就往外走，回頭間不忘了瞧一眼依舊歡快的陳萋萋。

  穿過禦花園直達飛霜殿的路上，顧貞羽心底一直都很訝異，若是她方才沒摸錯陳萋萋的脈搏，那麽陳萋萋就是有內傷，可是一個才八九歲的女娃，又不是如陳將軍一般淤血沙場，怎會受內傷？

  “王妃！”不知走了多久，顧貞羽腳下一頓，小李公公的聲音把她喚了回神。

  顧貞羽抬頭，笑了一下。

  小李公公，一頷首，道“王妃，這是皇上醒來第二日，看樣子今個是心情不好，所以王妃還是謹言慎行！”

  顧貞羽點頭，一推門進了飛霜殿。

  “咳咳咳！”一陣陣男子的咳嗽聲在整個飛霜殿響起。

  顧貞羽聽著這快要把肺咳出來的聲音，微微皺眉。

  繞過外殿，筆直來到內殿。

  望著一名小宮女顫抖的端著個麵盆從旁邊掠過，微微刺鼻的血腥味讓顧貞羽忍不住側目一瞅，清水裏帶著幾許的血痰和汙穢，她閉眼不語。

  “羽兒！來了？”薄胤賜的聲音響起，不如平日一般聽到的蒼勁有力，反而多了幾分的憔悴和沙啞。

  顧貞羽福身，請了安。

  這才走到桌旁把藥箱子放了下來，從裏麵拿出個探脈的小枕包。

  走到薄胤賜的床榻前，顧貞羽深吸一口氣，一把撩開了帷幔。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是當她眸眼裏映襯出薄胤賜如今的樣子時，瞳孔本能的放大了幾分。

  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按道理說薄家的人都長相俊美且棱角分明，就連中年的薄胤賜之前也依舊能吸引範旖瑩的傾慕，可是如今…

  滿臉的皺紋布滿著歲月的滄桑，耷拉的眼角瞧不出一點的神采，尤其是一夜之間斑白的頭發，讓他更顯老了數十歲。

  精氣神大概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吧，能醒來實屬奇跡。

  “皇上，兒臣替您把脈！”

  薄胤賜探究地望著顧貞羽的反應，發現她除了最開始那一閃而過的詫異，此刻的表情坦然的讓人意外。

  探出手，當薄胤賜感覺顧貞羽開始號脈時，才開口道“知道那個小宮女為何渾身發抖麽？”

  顧貞羽一心感知薄胤賜的脈搏，被突然這麽一問，有些詫異，難道不是因為薄胤賜吐的東西太過惡心麽？

  沒有回答，顧貞羽記著小李公公的話，所以隻是搖了搖頭。

  “她是朕今個殺得第十個下人了！”薄胤賜說著不放過顧貞羽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一抿唇顧貞羽的手有些顫抖。

  第十個宮女麽？為何？薄胤賜為何要殺人？隻是小李公公說的心情不好麽？

  “她們瞧朕的眼神都跟怪物一樣，朕最討厭別人用這種眼神望著朕！”薄胤賜說話間許是麵皮有些褶皺，竟然在顧貞羽眼裏略感猙獰。

  收回軟枕，顧貞羽打開金針包，就準備行針。

  突然她的手被薄胤賜迅速地按住。

  顧貞羽一愣有些不解，皇上不瞧病麽？

  “去把鏡子拿來！”薄胤賜想了一下，開口說出訴求。

  什麽？顧貞羽瞪大雙眼，莫不是皇上從一醒來到現在都沒瞧過鏡子？

  “朕倒是要看看，朕這張臉怎麽就嚇人了，不就生個病，最多憔悴了幾分，還能怎樣！”薄胤賜說著慢慢坐起身。

  顧貞羽連忙把被子卷起，讓他靠的舒服一些。

  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到桌子邊拿起銅鏡遞了上去。

  ‘啪’一聲的脆響，顧貞羽身體一抖，眼底瞧見薄胤賜不可置信的一把扔掉鏡子，用他蒼老的手捧著臉道“不可能，不可能，朕怎麽會老？”

  顧貞羽站在一邊不說話。

  薄胤賜自個嘀咕了一陣子，眉頭一皺，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把扯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搖搖晃晃地下地，隨後也不管身後顧貞羽不明所以的眼神，整個人匍匐在桌子上，連忙打開桌子上的茶壺，就開始尋找起來。

  “皇上？”顧貞羽覺得不對勁，連忙上前一步，想把他搖曳的身子攙扶起來。

  怎能還沒回過神，雙臂就被薄胤賜反手一抓。

  眼底倒影出他焦急又張皇失措的樣子。

  “朕的養生湯呢？東西呢？羽兒，朕的養生湯呢？”薄胤賜眼巴巴瞅著顧貞羽，眼底的急切赤裸無意。

  顧貞羽終於知道薄禦潁要找什麽了，深吸一口氣，她開口道“皇上…您喝的根本不是養生湯啊？它喝多了隻會害你！”

  薄胤賜一聽，瞬間瞪大雙眼。

  猛的用盡全力推了顧貞羽一把，望著她因為他的動作，腰際磕在桌角後狼狽的摔在地上，才開口道“少胡說，那東西都是千年龜鱉的血，怎會害朕？”

  顧貞羽沒吭聲，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疼痛的腰際，約莫是撞在拐角了，腰部疼的讓人冒汗。

  “朕看是你！”薄胤賜忽略對麵因疼痛而呲牙咧嘴的顧貞羽表情，迅速伸出手指，指著顧貞羽道“朕看是你…是你想長生不來，你偷喝了朕的養生湯是不是？”

  顧貞羽一聽，眼底一片的不可思議，正準備開口解釋這養生湯的弊端，誰知猛的脖頸一緊。

  她還沒反應，整個人就被薄胤賜從地上提了起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喝了朕的養生湯？”顧貞羽雙手本能的摳著薄胤賜的手，一邊搖頭一邊想解釋，可是此刻她嗓子被卡住，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皇上明明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可是一說到長生，他竟然刻意如此的激動且力大無窮。

  雙眼有些模糊，顧貞羽感覺頭部一陣子的眩暈，約莫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