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的黑暗，就像跌入了深淵。

  顧貞羽睜開眼睛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此。

  “呃！”坐起身，脖頸的疼痛，讓她喘著粗氣。

  似是被打的有些狠，她的腦袋還隱隱眩暈。

  就在她搖了搖頭，想保持清醒時，耳畔徐徐傳來開門的聲音。

  顧貞羽連忙警覺起來，偏頭想聽個真切間一抹幽暗的光慢慢點亮了整個房間。

  斑駁的牆壁，有些泥濘的黃土掛在上麵，滿地的雜草空蕩的屋子，唯一能見的家具就是角落裏微微發著暗紅，少了條腿，隻能靠著牆壁支撐的床榻。

  “醒了？”拿著燭台走進來的是了安。

  顧貞羽望著在燭火中應襯的女子嬌容，竟然有著幾分的猙獰。

  沒吭聲，顧貞羽緊忙的爬起來，朝角落裏挪了挪，正準備拿出金針做防身，誰知她摸了半天的腰際和袖口，竟然空空如也。

  “都被我收走了，別白費力氣了！”了安豈能不知顧貞羽的想法，走到她對麵的角落，把燭台放在床角，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顧貞羽一抿唇，突然她想到什麽連忙。問道“劉嬤嬤呢？”

  沒料到顧貞羽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在哪，也不是問她的目的，而是問個下人，了安的表情詫異了一下道“怪不得她肯為你死，這種主子，還真是難得！”

  “劉嬤嬤…死了？”顧貞羽有些跌撞，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上一麵還見得，怎麽現在…

  “嗬嗬！”了安沒了白日一般的莊雅，嘴角慢慢的勾起，望著顧貞羽的反應嗤笑出聲，隨即擺了擺手道“我也隻是嚇唬你，不過…”

  聽到了安的話，顧貞羽冷冷瞪了一眼。

  “不過！”了安表情慢慢恢複到之前的淡然道“潁王妃的好奇心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貧尼都說了讓你瞧完病就回去，潁王妃偏不聽！”

  顧貞羽咬唇，不吭聲，如今她倒是要看看這了安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了安瞅了眼顧貞羽，對於她的防備也算是預料之內，招了招手，她身後的門裏被拖進來一名女子。

  顧貞羽眯眼，但是因為燭光太暗，她竟然瞧不清楚樣貌，不過…

  她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這女子周圍慢慢縈繞的黑氣讓顧貞羽知道，她約莫不出這幾日就會死。

  女子被隨意的丟棄在角落裏缺了條腿的床榻上。

  許是拖拽她身子的倆人用力過猛，又或者是床榻本就搖搖欲墜，這讓放在角落的燭台，晃悠了幾下。

  了安幽暗的影子倒影在牆上，隨著燭台的擺動，晃了晃。

  顧貞羽依舊不動作，隻是指著不遠處床榻上的女子道“了安師傅這是何意？”

  了安一挑眉稍，走到顧貞羽身邊，望著她眸眼間瞅自己時的那份嫌惡，嘴角一勾似是早料到一般，道“知道為何影溪庵這麽大，卻沒有一個郎中麽？”

  顧貞羽一愣，這才回眸正眼望著了安，之前她來之前倒是想過這個問題，按道理說，就算是先皇的遺孀被遺棄在此，禦醫院也應該例行安排人來此為這些太妃瞧病，可是她顧貞羽竟然是被太皇太祖母的一封信要求來的，倒是太匪夷所思！

  “因為！”了安望著顧貞羽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道“因為，來這裏的禦醫都是因為好奇，再沒有回去過！”

  話音一落，顧貞羽詫異的瞪大雙眼。

  好奇？好奇什麽？

  一咬唇顧貞羽思量了半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白日時候廚房旁邊的小廂房裏，那四名出家的太妃做的事情。

  了安知道顧貞羽是明白了。

  隨後指了指不遠處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道“把她救了，或許你還能活著出去，若是她沒救，那麽她在影溪庵之後的身份，由你潁王妃替代！”

  什麽？”顧貞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替代？意思是床榻上這女人若是死了，她就會頂替她的身份，待在影溪庵？

  “不會的！也不可能！”顧貞羽深吸一口氣，道“我來這裏是眾目睽睽，更何況我是潁王妃，平白無故的少一個人…”

  “潁王妃是不是把自己瞧的太重要了？”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了安突然回頭，眼底的冷漠，赤裸的讓人膽寒。

  顧貞羽不語。

  “哼！”了安冷哼一聲道“相比於之前皇上派來的醫女，潁王妃確實要棘手一些，但是…”

  了安深呼吸一口氣“但是，要知道都是皇族的女人，沒有實權是真，可是想抹殺一個人倒是也沒那麽難，更何況…潁王妃的母家顧大人不過是個知州，你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嫡女，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說完，了安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外麵走。

  顧貞羽知道了安說的是實話，她來這影溪庵，祖母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隻是無能為力。

  望著不一會被扔進來的屬於自己的藥箱和藥品，顧貞羽拾掇分類好，發現格擋裏的八寶盒子依然安在，心裏踏實了一下，這才起身朝床榻上徐徐散發著黑氣的女子走去。

  靠近燭台，顧貞羽終於瞧清楚了女子的長相，是白日那個被灌藥的人。

  深呼吸一口氣，她開始探脈。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顧貞羽的眉頭早已擰成了麻花，扒拉了女子的下眼皮，又取下不知誰重新給她歸整好的帽子，望著披散在床榻上的白發 。

  顧貞羽猶豫了一下，一咬唇，手指微微用力，瞬間她劃過的頭發，就感覺手裏一鬆，一把頭發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入了掌心。

  果真掉發了！

  顧貞羽閉眼，搖了搖頭。

  這床榻上的女子，她救不活，最多能讓她苟延殘喘多上幾日罷了。

  可是，看這女子樣貌，約莫也就是快到中年，怎會出現如此的體征，髒器，身體都是嚴重缺鐵的表現，可是又跟營養不良不一樣，像是…

  眸眼低垂，她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像是沒事就會來癸水，然後活活流死的。

  倉惶的深吸一口氣，顧貞羽心底寒到底，她從未見過哪個女子有如此的體征，就算是經期不調，也不會致使身體如此，要知道人體的免疫和功能比想象中的要厲害，若是一旦出現不良體征，就會自動開啟身體自我保護，定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麽隻有一種可能。

  顧貞羽一抿唇想到女子白日被灌下的藥，心裏瞬間有了些眉目。